第9章 大陆阴云

一月二十一日，当几乎全大陆人都知道了罗切斯皇室因为“被吓得尿了裤子”——辛瑞东方军团大元帅艾伦语——而数度传谕强令第1军团回防拜尔托菲克的时候，罗切斯战场的一连串形势变化让很多人一头雾水。

是日，罗切斯第1军团突然集结逾十万大军，在兽人军队的辅助下南下大举攻打刚从冬眠中苏醒的伊尔卡伦南路军。刚从连日逃窜中恢复过来展开反击的南路军如遭当头一棒，于开兰边境激战两日后不敌退走。

第一军团一路追击，最终受阻于新罕郡首府亚宁。不过他们将亚宁团团包围了起来，一副这次不彻底吃掉伊尔卡伦南路军不罢休的架势。

而与此相对的，伊尔卡伦北路军却依然朝拜尔托菲克急速推进，好像彻底将他们的皇帝弃之不理了，这让很多人完全看不懂。既然决心攻打拜尔托菲克，那干嘛不干脆破釜沉舟，在攻下天神防线后直接强攻？

而现在格里菲斯三世复原了，南路军也恢复了士气，正好两边夹击对付第一军团嘛，解决了第一军团，罗切斯不就拿下了？

现在又回撤攻打拜尔托菲克，完全是首鼠两端的行为嘛。

那个之前表现得很天才的矮人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这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不过罗切斯皇室似乎懒得去考虑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们认为事实很明显，那个矮人就是冲着他们王都来的。先前和第一军团搞了一番你咬我尾巴我追你屁股的局面，只不过是逼于伊尔卡伦皇室的压力，得救他们的皇帝罢了。

据说菲尔丁得知埃里克一再置自己的令谕不理，迟迟不回追伊尔卡伦北路军而极为恼火，甚至在一月二十四日得到第1军团传回的已将伊尔卡伦南路军围困于亚宁的军报时暴跳如雷，将军报直接撕成了碎片。

是日，他一连发了三道令谕，措辞一道比一道严厉，据有神通广大的某国探子查知暴露出来的内容来看，菲尔丁在最后一道甚至用上了“卿是否想做第二个梅里亚林卡纳”这样的话。

这话的严重程度，傻子都看得出来。梅里亚是什么人？当年要不是他举兵反叛立国，现在阿尔法大陆南方半壁江山就是罗切斯一国所有了，说起这点历代罗切斯皇帝都气得吐血，每个人临终前无一例外都要拉着继任者的手咬牙切齿的说一定要征服东方之类的话。

据说当埃里克看到这三道令谕，尤其是最后一道时，独自一人站立在一处山头仰望着东方一整夜，默然无言。

三道令谕的消息泄露出来后，大陆很多人都等着看罗切斯的笑话，而到了一月二十五日，似乎战局的演变要让他们如愿了——第一军团依然在猛攻亚宁，丝毫不见回撤的迹象。

这可让很多人乐坏了。据说辛瑞的国防大臣拉姆斯登塞纳得知消息后一路狂奔去皇宫给皇帝报信，不慎在皇宫门前滑倒，门牙都摔断了一颗。

显而易见，如果埃里克真的当了“第二个梅里亚林卡纳”，那罗切斯就彻底完蛋了，辛瑞作为北方近邻，自然有大把便宜可占。

于是在二十六日，就有人发现辛瑞的南方军团开始整兵集结，休假的军官士兵一律召回，而其东南军团也有往西移动的迹象。同时辛瑞的外相塞恩斯波利桑顿出使法兰恩联盟，说是“遵从陛下旨意，前往祝贺波旁公国大公鲁迪伯恩七十大寿。”

鬼才相信这话。

波旁是法兰恩联盟最小的公国，而且也是最穷最没地位的公国，有传言说波旁大公曾两次向辛瑞皇室申请并入辛瑞，但被辛瑞拒绝了，嫌波旁是个累赘。

辛瑞的意图在很多人看来很明显，和法兰恩联盟暗中达成某种协议，使得其驻守与法兰恩联盟交界国境的东南军团能腾出手来支援南方军团，伺机“去罗切斯占便宜”——克鲁因斯坦某日朝会上其丞相瓦伦丁瓦特如是对他们皇帝说道。

罗切斯自然既惊切怒，公开发表公告措辞严厉的斥责辛瑞公然撕毁两国在加登之战时刚签署的谅解备忘录，说这是种“极不负责任的大国行径”，“给两国长久以来的和平友好关系投下了浓重的阴影”，辛瑞皇室要为将来两国间可能产生的糟糕局面“负上全部责任”。

这话连鬼都不信。

两国十年前才刚打了一大仗，各自死伤数万士兵，还把法兰恩联盟都拖下了水，哪来长久和平友好关系可言？

辛瑞很快发表公报，称己方的军队调动“属于常规演练”，说罗切斯皇室“反应过度”，最后还语含讥讽的说道罗切斯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再考虑发展两国关系的问题。”

罗切斯是暴跳如雷，辛瑞依旧我行我素，在南方集结的兵力越来越多。

罗切斯自然只能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但克鲁因斯坦可坐不住了。

这种事他们也玩过，加登之战伊尔卡伦面临不利形势时，他们也曾打着“常规演习”的幌子往南部边境集结重兵，不同的是他们想占便宜的对象是伊尔卡伦罢了。

但奈何加登战场的局势被一个稀奇古怪，至今让很多人一头雾水的矮人几乎只手反转了过来。加登之战结束后伊尔卡伦声势之盛一时无两，他们只得赶紧将军队撤了开去，避免刺激到伊尔卡伦——克鲁因斯坦的外交大臣弗劳尔奥布莱恩当时就对皇帝说如果不撤军，伊尔卡伦说不定会把目标对准克鲁因斯坦。

伊尔卡伦是他们的南方近邻，但说起来他们和西方的邻居辛瑞的关系更恶劣。两国间的关系虽不像罗切斯和伊尔卡伦一般苦大伉深，但也可用上宿怨二字。

不过他们这宿怨的缘由说起来有些可笑。

第三次全大陆战争时，罗切斯国力鼎盛，同时派两路大军东征北伐，意图统一大陆。东边一路起初在梅里亚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眨眼间皇室的星月紫金旗就插遍大陆东南江山。

北路大军进展虽不像东路军这么顺利，但连带着声势大盛，这可吓坏了当时的辛瑞和克鲁因斯坦皇帝。结盟抗敌成了最好的选择，于是两位皇帝约定，辛瑞当时的长公主劳拉德福嫁给克鲁因斯坦的皇长子约翰尼梅德韦杰夫，以表示双方结盟之诚意。

结果可笑的一幕出现了，当劳拉在两国边境上刚遇上约翰尼的迎亲车队时，梅里亚举兵反叛，宣布建立伊尔卡伦。大陆战局瞬间反转了过来。于是，让克鲁因斯坦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劳拉于当日深夜不知所踪，十日后再度出现在辛瑞王都沐恩，宣称自己绝不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要嫁就嫁自己真爱的人。

克鲁因斯坦皇帝弗莱切自然大为光火，接连质问辛瑞皇帝达伦这是什么意思。达伦兜兜转转，用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论敷衍弗莱切，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后来为了从对罗切斯的战争中分一杯羹，不让梅里亚一个人得利，两国才暂时放过了这番恩怨，联手击退了罗切斯北路军，并一起从罗切斯抢了不少土地来。

不过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尤其是约翰尼继任皇位后，不到一个月就发动了对辛瑞的战争，双方杀的天昏地暗，差点在第三次全大陆战争结束不到五年后又挑起第四次来。

这次被好事者冠以“真爱之战”名头的战争，是两国间爆发的最大规模的战争，加起来死伤人数超过五十万，也成了双方宿怨的根源所在。

因此之故，克鲁因斯坦是绝不会眼看着辛瑞从罗切斯战场上得利而坐大的，对他们而言这威胁远大于伊尔卡伦。

能怎么办？威胁呗。

于是不但将原本调往南线想占便宜的山狮军团一部分军队全调回了西线，还从原驻守南疆的飞鹰军团里抽调了七万人去西线，另外再加上从其中央军猛虎军团中抽调的八万人，克鲁因斯坦在西疆集结的军力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万。如此庞大军队，只有“真爱之战”前集结的三十五万军队可以相提并论。

这回轮到辛瑞皇室既惊且怒。

辛瑞质问克鲁因斯坦“什么意思”，克鲁因斯坦说“军队联合演习，增进不同军团间士兵感情”，辛瑞说“这理由很荒谬很无耻”，克鲁因斯坦说“这种事有据可查，历代皇帝都做过，很好很正常。”

一番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除了让辛瑞的外务省和克鲁因斯坦的外交部的官员们累得比狗还惨外，什么意义也没有。

没奈何，辛瑞只好延缓了东南军团像西线的运动，并从中央军团抽调了八万人紧急赶赴东疆，使其在东线的军力达到二十二万，勉强和克鲁因斯坦达到了平衡。

这一系列犹如连锁反应般的变故，让无数人都看傻了眼。

所以当一月三十一日罗切斯第一军团的军队突然从亚宁城下消失的时候，人们根本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没法反应了，因为人们的眼光早已没法仅集中在罗切斯战场了。

当圣历3174年第二个月到来的时候，战争的阴云似乎也从罗切斯飘到了整个大陆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