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杀手·打劫·长发
“干得不错,我已经通知揍敌客家族了,你们可以离开了。”西蒙拍拍富兰克林的肩膀,没有刁难我。富兰克林没有把我供出去,他站在暗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我才发现自己一手心的汗,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我张张口无声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看了富兰克林一眼问西蒙:“那他怎么办?”
如果富兰克林提到瘦子死亡,西蒙就会把这个“他”理解成为瘦子,如果没有提到瘦子死亡,我则需要开始编谎话。
西蒙笑道:“当然是富兰克林拿了奖励,你年龄太小还没法去议会,你也不是念能力者。”
获得信息:富兰克林是念能力者,富兰克林没有提到瘦子的死亡。
我点头:“那今晚就去睡了,真是……一场好梦被打扰了,忙活一阵还一场空。”
“好梦到被人一刀砍了都不知道。”西蒙讥讽着看着我们,自己伸展了下胳膊,心情似乎很好,“事情解决了我也回去睡觉,揍敌客家不会失手。”随后几个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等到西蒙走了又一段时间了我才拦住打算离开的富兰克林:“这次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什么事?”富兰克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驼着背转身不打算再理我。
对方一脸疑惑,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富兰克林也是个聪明人,这样的结局当然是我欢迎的。
毕竟刚才我杀了瘦子的时候,垃圾山上的人没有动手,而是留了我们一命,富兰克林也一定程度上对我有感谢的。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深呼吸几口,微凉的夜风吹着,空气较白天清新多了。握着刚杀完人的刀,我靠在一块石头上浑身没了力气,慵懒地依着。
牙齿有点疼,上面第一双尖牙同时冒头,第三颗乳磨牙已经动了。今晚又逃跑又心惊胆战,我一直咬紧牙关,现在突然发现牙齿酸痛,那颗牙似乎危在旦夕。
我用舌头舔了舔它,竟然整个就掉了下来,还连着一点肉,在口腔里晃来晃去。
是不是山鬼现在牙也都长出来了?
我记得当年给山鬼拔牙的时候是一个暖洋洋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地,他和我盘腿坐在**。
“啊——长大点口!”我打着手电筒给他在牙上栓了一根红绳。
准备拔的时候他突然害怕起来猛地推倒我转身跑了,那根红绳在背后飘啊飘。我在后面伸手就是抓不到那根红绳,最后忍不住一扑将他按在地上,于是正常少年间的戏码来了。
他趴在地上也不服输,转了个身子和我打起来,我一个劲想要伸手都被他挡住了,等到两人的双手都被彼此握住谁都没有空手时。我向前一探身咬住他嘴边的红绳一拉……少年的唇的柔柔的触感,到现在记忆犹新。
红绳落了个空,被我拽出来,山鬼愣愣地吐出一块含血的牙。看着那牙滚在地上,带着块肉外形可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时候阳光暖暖的,少年哭得抽打打的,一边咧着嘴抹泪一边偷看我。见我嘴角带笑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有一些金黄色的记忆,回味起来的确能带给人温暖。
这些年,我只有靠那年少仅存的欢乐时光来平稳心神。午后的少年一颦一簇都吸引着我的全部,我的心跟着少年或喜悦或平静。握着自己的手,我将他想象为握住山鬼的手一般。
至少这样不孤单。
借我勇气。
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宫二的一句话:“或去或留,我选择活在属于我的岁月里。”八卦掌传人,一代宗师死于鸦片。
所以回忆也只是回忆,缅怀这种事情做多了,就会收到一份名叫死亡的礼物。
我缓过心神,站起身拍拍屁股往回走。
但是并不代表我不惹麻烦,麻烦就不来惹我。家门口正有人在打架。
黑色短发的少年手握两把刀,身子格外轻盈灵巧,动作迅速。我到来时正将身体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匍匐在地上做着准备。他深色瞳孔的眼睛一眨不眨毫无情感地紧盯住阿天。并没有因我的到来而波动心神。
少年精致的容貌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惊艳。
这么干净的人流星街人可不多见。想想我接触的,似乎只有肖若琳能如此,那么少年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阿天的脸上有着少见的狠色和冷静。
“库洛洛,帮我拉住他。”阿天说完身子一闪欲突破重围,少年紧跟着迎了上去,两人又战在了一起。
其实我能分得清,阿天的战斗力绝对在少年之上,但他似乎就是无法摆脱少年。他不肯下重手,只是想赶快行路。少年一身黑色夜行衣,中了阿天好几刀,衣服破了几个口子流出了血,皮肉绽开翻了过来。
“库洛洛!”阿天高声叫我。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茫然上前吧,虽然看起来黑发的少年似乎和我差不多大。
“到底是什么事?”我揉揉自己的头发。
我看到阿天又停下来退回几步,他看着我眼里有一丝乞求:“我得回去救我师父。帮我。”
揍敌客去杀潮子老头,黑发少年是揍敌客家的人,他在阻挡阿天前往干扰战斗,推理正确。我右手掌击在左掌上。
然后走近阿天拉住了他的胳膊,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陌生少年,猛地抱住阿天。
“库洛洛你放手!”阿天眼圈发红,想要把我甩在地上。我化身树袋熊死死抱住他,整个人被甩在地上了,可手臂也缠住他的腿。果然是个老好人,不肯伤我半点。
“库洛洛我不想伤你。”阿天气急败坏地扯着我,“你松手!”
“所以我也不能害你。”我紧紧搂住他高声道。
去了就是一死,这道理他也是懂的吧。明明差距那么大,和他师父一个级别的对手,阿天怎么应对?慌忙中一阵念压传来,我正张开全身搂着阿天的大腿,感觉到一股凉意蹭得上身,从骨子里,从下*身。
好像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我哆嗦着缩紧身体。
抱住腿的手掌指头冻的通红。
“妈的,冬天了吗?阿天……”我用身体的力量拉住他,对远处哆嗦的少年喊,“你愣着干吗,过来帮忙啊。”
其实阿天的死活和我无关,但毕竟曾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好心肠,起码对我不错,这个人还能保护我一段时间,如果他不恨我没让他救师父的话。
阿天猛地一脚把我踢出去,整个人脚上用力向前猛蹿,伊尔迷拦上他的一瞬间胸口喷出一道血雾。阿天一愣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这一楞给了我和伊尔迷时间。
伊尔迷再次攻击拉住阿天的注意力,我从背后扑向阿天,手里握着刀柄。铁制的刀柄狠狠撞击在阿天的颈后处,他步子不稳踉跄了一下倒了下来。
接住倒地的身子我将他平放在地上。
“你可不要怪我,我是好心的。”看着阿天无害的的睡颜我嘟囔了好几句,回头一看陌生的少年离我远远地坐下来喘着粗气。他那两颗像猫眼石的漂亮眼睛在黑夜里格外好看。
好看得想让人挖出来。
只是惨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挺吓人,他失血很多,全身破了大小好几个口子,黑色的夜行衣被血染得更深了。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少年好像整个人松垮下来了,他死死盯着我,艰难地移动了下身子,“刺啦”撕开右大腿外侧的粘合口袋,从两个圆柱口袋里抠出两瓶长管药。
白色的粉末撒在少年大腿一条露骨的伤口上,少年疼的一哆嗦手下动作着,却仍不放松警惕不时抬头看着我。长长的伤口的血止住了。
谁说我是好人善良来着,脸上带着笑意我抽刀快步跑了过去,将翻身来不及逃走的少年摁在地上:“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一刀了结你。”
止血药在流星街可是好东西。
少年停止了挣扎冷冰冰地不说话趴在地上不动弹,我知道他的伤口肯定令他疼痛难忍。手伸到他大腿间灵巧地拉开拉链,将他套在大腿上的应急布袋撕了下来。
夺过少年手里还剩一半的止血药,拾起地上散落的未开启的瓶子,我往后撤退了数十米。袋子里有四根大小不一的针和一个卫星信号器,这东西我以前很熟,定位gps。
少年气喘吁吁地翻过自己的身子,躲了一下但没成功,我丢过去的打火机大小的信号发射器还是砸在他的脸上。
他瞪着我,眼神已经不像之前一样平静,而是变得具有威胁性,恨意表露地非常清晰。
“那种眼神我可不喜欢,不赶快滚的话正好拿你试试针上有没有毒液。”据我所知,揍敌客家可不在这里常住,所以不需要担心少年回来寻仇。
少年握紧信号器颤巍巍地爬起来,蹒跚着离开了。
我打定他回头一般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到不远处果然回过头来,眼神像刚才一样狠毒和不甘。
我微笑着挥手:“走好,小心让人捉去当娈童。”
那身影在太阳升起前就消失了。
天空发亮,这片区域的人开始动起来。我将阿天搬回我的窝里,吃了些东西稍微做了几个活动腰的动作拿起了那本《中学代值一》,捡起根细棍在地上写写算算。
阿天是在中午醒来的,他有些朦胧地看着我,坐起身摸着自己发痛的颈部突然一顿,眼神恢复了清明。
我看到他眼睛里的惊异和不敢相信,是不敢相信我帮助外人把你砸晕了吧,下一秒钟人已经蹦了起来冲到外面。
想必现在潮子已经被在揍敌客家的人解决了,我握着那卷书站起身看他跑远。将食物压在最底下的洞里埋好地板,然后压上褥子,我将自己的帘子一系在门口档上几件垃圾,向外区走去。
这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比记忆中更破败了,脚下乱糟糟的东西已经接近报废没有任何再利用的价值。这里已经是老垃圾堆了。
玛奇正在家门口剪头发,刚洗过的头发发色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紫,亮晶晶而柔顺地披在肩膀上,滴着晶莹的水滴。玛奇挑眉看了眼拜访者,没理我又拿起刀片开动。
我带着笑意刚才跟她打完招呼,就找了个地坐下静静打量着她。
中午的时间,天空依旧是灰蒙蒙,但一片光明。在几乎没有人走动的这片旧居住区,似乎只有我和玛奇两个人。我看着玛奇一缕缕割掉自己的长发,紫色还湿润成一缕的头发接连落在脏乱的地上。
玛奇一直是假小子的形象,为了保护自我。
我拿出从揍敌客少年那里抢来的针晃了晃:“最近拿到一套好东西,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毒你可以找人试试。”
玛奇哼了一声:“活得挺好?超出我的想象。正打算把书拿去换了。”她向一旁歪歪头,我从她窝的地下掏出一本破烂不堪的没了皮面的书,她用来垫在窝底下的。
她帮我留下的,我嘴角浮起微笑。
打量打量这皮面我调笑:“玛奇你是不是撕了几页当擦屁股纸了?”
“给我滚蛋!”
“哈哈!”我抖着肩翻看着书。是一本大学数学。
抬起头正对上剪完头发的玛奇,她短短的紫发相当利索。看着地面上的碎发玛奇似乎在出神。
“没关系,以后一定能留起长发的。”
玛奇抬头,紫色的猫瞳亮晶晶地看着我,虽然她没有表情,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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