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我们点上菜,先与润东哥聊了些读书方面的事情。
聊起了这个话题很容易打开润东哥的话匣子,这个直率的人在聊到自己擅长的话题时,总是表现得很开心,他兴奋的给我说起了如何发现了这个藏书馆,他看了哪些书,有了哪些体会等等,说得十分愉快。
我也相信润东哥在这里看书会有所收获,这是一种自学方式,润东哥也有自学的这个能力,在我们村里时他看所有书藉基本都是靠自学完成的,但听润东哥说了一阵,我闷了一阵子之后,我还是忍不住,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问:
“润东哥,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或者,你想没想过未来,准备干点啥?”
沉默了,向来对别人问题对答如流的润东哥这一刻沉默了。
我没有急着催润东哥,我真的想让他仔仔细细的想想未来要干什么,他的年纪到了要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在这个世界里,一般人家的孩子十四五岁就已经出来工作,而润东哥早过了那个年纪,他早就应该思考了。
许久后,润东哥锁着眉头抬起了目光,此刻他眼中已然没了以前的那种坚毅,反而有那么一丝犹豫,抿了下嘴唇后他很是艰难的说道:
“我…,还没想好。”
有些哑然,我不知道怎么接润东哥的话,以前我从未听到过润东哥给出这么不肯定的答复,以前他,回答我的问题从来都是快人快语,此刻他突然说没想好让我很是意外,可看到润东哥脸上那纠结的表情,那茫然的眼神,我相信他是真的没有想好。
“他怎么会没有想好?这很难想吗?”
我在心里问着自己,是不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但见他犹豫的这一刻我想起了,之前润东哥走出山村时,他说过的话,当时他走出山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推翻帝制,要为盛华帝国的富强做些事情,而现在,皇帝被推翻了,并且为盛华帝国富强的事儿有袁宫保在把持着,他插不上手,而逸仙孙在辞去临时大总统时又没说明要去干什么,所以,润东哥在跟着别人一起辞了职之后,自然也没了目标,他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出山村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他应该从未想过混口饭的这类事情。
没了目标还不算,其实我感觉此刻的润东哥也少了些以往的自信,这从他那不再外扬的气势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失去了目标,他有些茫然。
润东哥显然也觉得自己的回答显得有些太过无力,于是又补充道:“我现在看到了这个藏书馆,我先看一段时间书,等充实下自己之后再做打算。”
“哦……,也好。”
我口中附和着说,可心中还是不免摇头。
因为,我觉得选职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随便找个能吃饱饭的事情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吗?如果真的觉得选了一个不合适,再换一个喽,总会碰上适合自己的事情,这就是骑驴找马的事儿嘛。
可是,相信润东哥一定不会这样认为,估计他是要想选中一个与他心中更契合的职业,选了那个职业后,他必会像个修士忠实于他的信仰一样奋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像他希望皇帝下台一样的执着。
不过这次皇帝下台下的,太突然,润东哥也突然失去了方向,闪了他一下。
心中暗暗摇了摇头,我觉得他真是累呀!
算了,由他吧,再给他一段时间,让他仔细的想想也好。
接下来我们抛开了这个难解的话题,吃吃喝喝,又回到轻松的状态。
不过,润东哥的神情依然显得拘谨,我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自信了。
这也是好事,我认为。
不自信说明他在否定之前的自己,否定那个自认为坚强的自己,否定那个固执的自己,而在否定自己的时候也是他最容易接纳新观念的时候,我希望润东哥能从这样不自信的状态中,能找到一个新的自己,以一种新的状态中走出来。
这可以让他现实一些,不要再像个土包子似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活着。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能靠做梦活着。
吃过饭后,我又和润东哥去了他现在的住处,也就是所谓的香南人会所。
以前只是听说过这地方,现在看过之后才知道,这里简直就像似个大难民营。
这里的房租一定是便宜到,超不过一顿最廉价的饭钱,一个大屋子里分上下铺密密麻麻住了差不多有五十人,里面的气味也是让人难忍,尽管我知道润东哥对吃、穿、住这些东西不在乎,但如果这些条件,都差到了极点,还是让人在面子上不好看的。
他一个劲的劝我早点儿回学校。
这对大家都好,我离开了这里,并让润东哥有事情可以去学校找我。
我与润东哥挥手告别。
走在路上,我一个劲的摇头叹气,不知道怎么想润东哥好。
不过走着走着,我又笑出了声来,想想都好笑。
总认为润东哥不接地气,这回可是倒好,他现在是,不想接地气都不成,现在他住的这地方,真的是接地气,而且接的都是地下最底层的气,天天与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睡在一起,住在一起,让他也认识一下,社会上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挣扎在生存边缘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与理想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有生存,只有想办法活下去。
所有理想到了这里,都会被说成是一个屁。
润东哥必须要开始一段这样的新生活了。
他的自学生涯!那是白天,晚上,天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回到学校,我则继续着我正常的生活,白天上课,偶尔抽时间下午去打场比赛,晚上回寝室睡觉。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天清晨,我和肖丰两人去外面早餐店吃早点,自从润东哥去参军后,就是我们两人在一起活动,而且这家早餐店也是以前润东哥我们经常来的一家,我们两人坐下刚买好早餐,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爽朗而熟悉的声音:
“真是巧,你们两个都在这里。”
这声音我们当然知道是谁,我们忙转头看去,果然是润东哥来了,难得,他终于来看我们来了。
应该是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新的规划吧,已经一个月了,他应该想通了,我忙开心的张罗道:“老板,再来碗热汤面,加个煎蛋。”
润东哥对我点头笑笑,之后坐在我们身旁。
“润东哥在军营很累、很辛苦吧,看你好像瘦了很多。”
肖丰关切的问着润东哥,我没有和肖丰他们说起润东哥离开军营的事情,所以肖丰及其它同学还不知道润东哥已经离开了军营。
神情微一局促,随即润东哥又镇定下心神,笑着说:“我已经离开军营了,不在那里做了,我去当兵是为了让皇帝下台,现在皇帝已经下台了,我再在那里待着觉得没什么意思。”
肖丰此刻的表情与我之前一样吃惊,他忙问:“那润东哥你现在做什么?”
“我发现了个好去处,香南省藏书馆你们知道吗?那里的书可多了,在那里看书比在学校听课要畅快得多……”
润东哥又兴致勃勃的给肖丰介绍起了香南省藏书馆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
我静静的听着,刚才见到润东哥来,我以为润东哥是来向我们通报他有了新的打算,我以为他是来告诉我们他有了新的工作,之前我没有向别人提起润东哥离开军营的事儿,就是想等到润东哥有了新打算后,让他自己来通知众人。
可现在看来,他好象依然准备在藏书馆继续看下去,已经一个月了,他依然只是看书,不想想自己将来的事情,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我心中担忧。
聊了一会儿后,见时间差不多,肖丰已经起身准备回学校上课了,这时润东哥神情稍有些局促的对我说道:
“*,我找你有点事儿。”
肖丰知道我和润东哥是同一个村里的人,估计是我们之间有些私事需要交待,所以他忙与润东哥告辞后,先行离开。
见肖丰走远,润东哥扭过头,也不看我,只是盯着地面很是纠结的说道:
“*,那个…,你那里还有多余的钱吗?借我一个银币,回村后我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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