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九 牧天磨墨,立仕脱靴

李牧天不比赵硕,生来身份便是尊贵之极,可说从小到大连屁股都未亲自擦过,正因为此,他根本耐不住身旁王无极的熏天臭气。

但于李牧天而言,尽早一统天下实在有非比寻常的意义,重要性压过一切,故而他只能强忍恶心装得若无其事,甚至还极力控制自恋而狂妄的性格,以尽量同赵硕交好。

不过这般过了一段时间后,李牧天心头可说憋得邪火乱冒,更被臭气熏得头昏脑涨,听得赵硕要白送他一个剑字后,一股怒气止不住的便涌上心头:

“什么!这书呆子放着上百万枚培元丹的财富不要,却要白送朕一个贱字,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竟敢这般当面羞辱朕!”

想及此处,李牧天登时便要不计后果的向赵硕发作,却见赵硕向他微微一笑,言语淡淡道:

“剑乃百兵之首、兵中君子,而不才曾听闻陛下极擅用剑,此番便写一剑字赠予陛下,也算是相得益彰。”

赵硕拒绝润笔、却要留下墨宝,自然有他的考虑在内,不过他未曾听过李牧天极擅用剑,这般随口杜撰,是因李牧天当初与他放对时,所用便是一把名为青龙束腰剑的元器软剑。

而李牧天听得赵硕的补充不由一呆,昏昏沉沉的脑中却是一个激灵,连忙收敛了怒气,瞪大了眼道:

“难道教授所说的剑字,乃是刀剑的剑?”

此番又轮到赵硕闻言一怔,但他看到李牧天有几分呆傻的神情,倒也反应了过来,心下哑然失笑之际,却是一本正经道:

“不错,正是人剑合一、贱人一体的贱字!”

赵硕初次说及白送一个剑字时,倒真没什么调侃之意,但得李牧天自摆乌龙提醒,言语中却开始偷换概念,心下当真送了李牧天一个贱字。

与赵硕相反,李牧天先前将此剑误会为彼贱,此番倒没听出弦外之音,在心下庆幸并未发作之际,却又指着那价值百万枚培元丹的丹药,干笑一声道:

“朕的确喜欢用剑,教授打算写个剑字,朕也很是高兴,不过朕如何敢劳烦教授白辛苦,这些许润笔之资,还请教授务必收下才是!”

以赵硕如今的身家,自不会将百万枚培元丹看在眼里,况且以他此刻的教授身份而言,又如何能收受贿赂,却是正了颜色肃然道:

“不才本不喜炫耀才学,只因陛下平易近人如谦谦君子、让不才联想到了贱,方才临时起意想送陛下一个贱字,陛下切莫做多余打算,以致辱没了不才的字、更让不才看轻了你!”

赵硕这番说话再次偷换概念、但听来倒是义正言辞,直让李牧天面红耳赤,也不知是心头羞愧还是耐不住臭气,向赵硕表示歉意后,却是对身旁王无极喝道:

“还不去内库中将朕珍藏的文房四宝取来,让教授挥毫泼墨一番!”

李牧天吩咐王无极去取文房四宝,自是有趁机将其打发、以换得片刻空气清新的心思,但赵硕自是看破了他的用心,摆手笑道:

“陛下,此前王总管忙于处理御马房疫情,定是辛劳无比,此番便让高副总管取来如何?”

赵硕对王无极如此“维护”,让王无极感泣涕零之余,又使李牧天欲哭无泪,但也只能依言将颇为郁闷的高立仕打发了去,继续忍受着身旁臭气的侵袭。

而趁着这少许时间,赵硕好似为运笔调整状态一般,屏息凝神之际,却是心下暗暗盘算道:

“在收集到李牧天的罪证前,俺势必会与他时常接触,但俺并非真正饱读诗书之人,言语中无法引经据典、便会显得粗糙俗气,若因此引来李牧天的怀疑和试探,定会露馅穿帮。”

“而此番李牧天邀俺留下墨宝,俺便可借机将展露书法、并有意表现出文豪的轻狂,只要李牧天能如玉儿、馨儿一般认可俺的笔力,便不会因俺说话粗俗、以至怀疑俺的才学。”

赵硕农夫出身,却对书法极有信心,倒是不为奇怪,因为他将乾坤笔修复后,便时常习练使用,将“点横竖撇捺”一一运用之际,也是对书法做了大量练习。

与此同时,赵硕练习书法的本质、只是熟悉乾坤笔的使用,并未以任何书法为蓝本,如此反使他的书法形成了强烈自我风格,暖玉和寇馨儿都曾加以品评,言道大巧不工、光华内敛,已称得上大家手笔。

而在这时,高立仕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托盘折返回来,面上摆着湖州笔、徽州墨、宣州纸、端州砚。

这四州的笔墨纸砚本就极富盛名,此番高立仕取来的更是四州向李牧天进贡之物,制作材料甚至能打造元器元兵,可说天下一等一的文房四宝。

当然,赵硕现在有几分笔力只是偶然,并不识得笔墨纸砚的好坏,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点,待高立仕将其小心放于他面前几案上,便微微一抬眼皮,淡淡吩咐道:

“磨墨!”

赵硕此刻神情颇为倨傲,明显已开始扮演起了轻狂的文豪,而因他并未吩咐何人磨墨,高立仕便很自觉的准备接手这项工作。

但也便在这时,李牧天的声音却是突然响起道:

“教授,能否让朕亲自为你磨墨!”

且不说李牧天话音落下之际,王无极和高立仕是如何的大惊小怪,李牧天自个儿却生怕赵硕拒绝一般,抢着补充道:

“教授既然是看见朕而想到剑,并要写下剑字送予朕,自当该由朕来磨墨才是,如此方能显朕与剑密不可分!”

替执笔人磨墨,乃是对其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也是将自个儿身段放在了下乘,故而王无极和高立仕才会惊讶无比。

但赵硕见李牧天面色已有几分青紫,自知他是想以磨墨为名,跑过来呼吸几口相对新鲜的空气,却是心下暗笑道:

“也罢,此番已将他整治得够呛,便且放他一马,让他服侍俺挥毫泼墨吧。”

想及此处,赵硕向李牧天微微颔了颔首,那模样架势比李牧天平时还要傲慢,当真将恃才傲物一词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李牧天此刻自来不及与赵硕置气,甚至如蒙大敕一般心下产生了几分感激,几乎连滚带爬的跑到赵硕身侧,将那徽州墨、端州砚持在手中,仔仔细细的、慢慢悠悠的研磨了起来——

不仅是在磨墨,也是在磨时间,赵教授这里的空气清新不少,能磨片刻是片刻吶!

而赵硕见得李牧天的模样,心下不由一阵暗笑,却是径直端起酒壶饮下一大口酒液,在面上逼出几分酒醉的红意之际,将脚伸到高立仕的面前,又逼出一个酒嗝道:

“脱靴!少于拘束,方才利于发挥!”

既然要表现出轻狂,就要狂到极致,有皇帝磨墨那还不够,还得指派他人一番,若非赵硕也嫌王无极一身粪渍,此刻自是会支使大内总管,哪轮得到副总管头上。

而高立仕虽因赵硕“维护”王无极而郁闷,本身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加之李牧天尚且主动磨墨,他当然也更不敢端拿架子,老老实实的将赵硕靴子脱下,还恭恭敬敬的捧在手里。

自李牧天登基之后,大唐国国力大增,君君臣臣都自大而傲慢,又有谁能想得到,大唐国所谓的千古一帝、竟会如书童般替人磨墨,而大唐国的大内副总管、又会像小厮般替人脱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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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没能整出个杨贵妃来,深以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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