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混沌不清

事实是否会如人们想象之初那么美好？这个问题只怕见仁见智，没有统一的答案。

但是，从十二月二十六日开始，对于罗切斯皇室和军方，对于伊尔卡伦北路军来说，问出这个问题的话，两者都会站在否定的一方。

因为罗切斯战场再度呈现出僵持局面，一种运动中的僵持。

“运动中的僵持”，没错，就是这个词，这还是辛瑞东方军团大元帅艾伦科波菲尔在和手下将领评论罗切斯战事时提出的观点，后来不知怎么就流传了出去，再后来，全大陆都一致认可了这种说法。

就连长期和东方军团对峙，艾伦的老对手，克鲁因斯坦山狮军团的一级上将伊凡英格索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朋友的眼光精准，论述精辟。”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种“运动中僵持”的情形出现，是战争两方都不愿看到的，甚至可以说是大失所望。

罗切斯本认为，在埃里克高妙手段的打击下，先击溃了伊尔卡伦南路军，那么其北路军只有一个选择——立即撤退，谋求和北路军汇合。

不论北路军之前如何锋芒毕露，但现在他们的皇帝生死不知啊，他们的两只拳头已经被打惨了一个啊，他们还不赶紧去保护他们的皇帝？如今第一军团大胜，还有威力强大的兽人军队助阵，他们还不怕么？就算他们那个矮人领袖自有想法，但迫于国内和军方的强大压力，他一个矮人能做主么？

应该只有这种选择的啊，可，怎么那支该死的军队，那个该死的矮人，却追在我们军队后面，像个鬼魂一样赶不走呢？

怎么会这样！

而对于伊尔卡伦北路军，情况也远比他们想象的麻烦。在他们持续不断的追击下，罗切斯第一军团依旧咬住南路军不放。而如果他们过于靠近第一军团，危险就接蹭而至。要么第一军团的后卫部队突然展开大规模反击，要么突然有兽人军队袭击他们的侧翼。这迫使他们不得不拉开和第一军团的距离。

虽然这已经让第一军团追击南路军的步伐大幅放缓，但远没达到他们迫使其放弃追击南路军的目的。

只能说，南路军的领袖，那个被无数人棒上天，也被无数人恨不得踩到地狱里去的矮人，低估了埃里克指挥军队的能力，低估了兽人的战力。

所以罗切斯战场上就呈现出目前有些可笑的景象，三支军队，一个在前面逃，为了摆脱追兵，还不时转换前进方向，可惜总是徒劳。而后面一支军队追着它，貌似想一口吞掉，但奈何自己后面也吊着一只尾巴，而且还是只异常毒辣，随时会致人于死地的尾巴。所以，它也没法追得太快，好几次它打算加速追击时，这只尾巴就不顾一切的猛扑上来，使得它只得暂缓自己的步伐，先把身后的安全料理好再说。

据说罗切斯军方也曾想过是不是将第一军团分成两部分，一个追一个挡，但这个提议很快被否决。

首先第一军团本身兵力也不太足，不到三十万，而伊尔卡伦南路军还残余近十五万，北路军军力更是超过二十万，如果分成两部分，只怕哪一边都讨不到好去。如果不是有十万超强兽人军团助阵，只怕第一军团还得担心伊尔卡伦南北两路突然合围将他们自己吃掉的危险。

如果放弃追击南路军，他们又不甘心，其实更准确的应该说，是罗切斯皇室和那些贵族们不甘心，他们迫切想抓住那个“满手血腥的屠夫”。

而且天知道就算全力对付北路军，又能否吃下来？北路军之前实在是“凶名卓著”，到时丢了孩子又跑了狼，那才冤枉……

这就是所谓的“运动中的僵持”，逃的固然不敢停，追的也没空打盹，反追的照样时刻战战兢兢。三方同样既没大的收获，也没多少严重损失。

这种可笑又可恼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了新年一月中旬，此时，伊尔卡伦北路军逃到了罗切斯南方的新罕郡。新罕北临开兰，本来北路军是打算沿原路从开兰逃入出云丘陵，然后赶回加登休整的。奈何半路上被埃里克派出的兽人军队阻截，不得已南下逃入新罕。

此时罗切斯第一军团暂时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以第一军团第一军和第二军为主，近五万人驻扎于靠近出云丘陵地带的明斯克，目的显然是为了防止伊尔卡伦南路军从出云丘陵逃回加登。

另一部分以第三军和第四军近七万人为主力，驻扎于开兰首府诺亚城，目的似乎是为了挡住伊尔卡伦北路军。其余军队和兽人一起暂时在两城之间休整。

而伊尔卡伦北路军此时也到达了紧邻开兰的摩亚陇，二十多万大军驻扎于两郡边境，保持着对第一军团的强大压力。

三支军队似乎同时达成了默契，暂时都停下来休整，也许，都累了……

运动停止了，僵持还在继续。

“父皇他怎么样了？楚鹏！我问你父皇他怎么样了！把传讯卷轴给我！”

一阵几乎可用“魔音袭脑”来形容的尖叫在伊尔卡伦北路军大帐内回**不休，就连外面驻守的卫兵也不禁掩上了耳朵，在他们想来，那些帐内的大将们怎么经受得了？

而且这早不是第1回了。

想到这，他们不禁眼中露出几分庆幸神色。这尖叫的威力，只怕传说中亡灵系的九级法术“女妖之嚎”才能媲美吧……

看着众人苦着脸的模样，楚鹏哈哈大笑。卡罗琳几乎快要气疯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楚鹏早已死得不能再死，灰都不剩了。

只从这个可恶的矮人！这个该死的混蛋那天以无耻的欺骗手段将自己弄昏过去后，自己就再也无法得知父亲的任何消息了。只要南路军传回的消息，一律禁止告知她，她自己去要，也没人给她。那两个超距联络官只是冷冷的说，“没有统帅大人的许可，我不能将消息详情告知殿下，否则就是违抗军令，要斩首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拜托，就凭你们这半死不活的僵尸模样，就算不斩首也没几年好活了吧！

然而就算她怨念冲天，也无济于事。

自己只怕是伊尔卡伦有史以来最可怜的公主了，连父亲的生死都无法知道……

想到这，她不禁悲从心起，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很快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急雨，她双手掩上脸庞，一下蹲了下去，嘤嘤啼哭起来。

帐内众人愣了片刻，不禁面面相觑，而楚鹏则慌了手脚。

往常这种情形，王国公主一般会接着试图从他手里抢夺传讯卷轴，这自然是徒劳的。然后就勃然大怒，一边大骂他一边试图挥动她的法杖。

对于这个自小接受皇室教育的公主，就算骂人也没有什么污秽之语，顶多是“毫无人性”，“混蛋”之类的词，不痛不痒的，而且那副嗔怒的模样还很有几分迷人，全当一种别样休闲好了。至于动武更不用担心，有伊莎贝拉在，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其实这次他都已经打算在公主来抢夺卷轴时，半推半就让她抢去好了，也是告诉她的时候了。

可，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伊莎贝拉看着楚鹏手足无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窃笑神色，肩头也微微颤动。

哭为女人三大绝艺之首，楚鹏也照样毫无招架之攻，他苦着脸，一会挠挠头，一会蹭蹭鼻尖，最后缓缓向卡罗琳伸出手去，一边说道：“公主殿下，其实……”

不知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卡罗琳一见他伸手靠过来，当即往后倒去，闭上双眼一阵刺耳尖叫，“不要碰我！”喊声之凄厉，好像楚鹏要来强暴她一样。说着，她还下意识的挥动双手。

结果……

“嘭！”

“啊呀！”

她那几乎和人等高的法杖顶端准确砸中了楚鹏的鼻子，坚硬的蓝艾恩石就算楚鹏身为矮人的坚实体质也经受不住，更何况鼻子本来就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楚鹏捂着鼻子，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次他毫无思想准备，要不是护身真气的自动保护，鼻子只怕早被砸稀烂了。

他气急败坏的往卡罗琳瞪去，却看到无比尴尬的一幕。卡罗琳此时也倒坐在地上，淡蓝色长裙被弓起的膝盖顶得大大敞开，一眼就能望到最里面去……

糟糕，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啊，楚鹏哥哥，你的鼻子被打得流血了！”

爱汀惊叫一声，赶紧掏出随身手巾，作势就要掰开楚鹏的手给他擦拭。

“不用不用，一点点血而已。”楚鹏慌忙推开小美人的手，在鼻头随意抹了几把就站了起来。

爱汀犹自不放心，抓住他手臂仔细看去，似乎的确只流出了一点点，已经止住了。小美人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仔细查看起楚鹏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势来。

“咯，咯咯……”

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竟见是伊莎贝拉掩嘴而笑，一手扶着腰间，俏脸一片绯红。

这可真是稀奇，他们还从未见过女战神大笑的模样，静了片刻，一片哄笑响彻大帐。

帐外的卫兵莫名其妙，心说这些大将们就是和我们小兵不同啊，受了那么可怕的尖叫刺激还能笑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