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触即溃

数万骑兵从一座正熊熊燃烧的城市里狂奔而出，你见过这幅情景么？

毫无疑问的是，罗切斯第一军团上至他们的军团长埃里克，下至每一个小兵，都没人见过如此惊人的场景。

那哪里还是一群血肉之躯的骑兵？

那完全就是一片扑面而来的火焰巨浪！

虽然早有心有准备，但埃里克的脸色依然变得一片雪白。

很多年以后，当大陆各地军事学院的教官们向学生讲解起这场罗切斯与伊尔卡伦之间最后决定性的一战的时候，无一不对伊莎贝拉导演的这次从火焰中的突击尊崇有加。尤其是那些骑兵教官们，简直是顶礼膜拜，把这一战引为骑兵突击指挥的范本，告诉他们的学生一定要好好领悟这一战的精髓。

在他们看来，伊莎贝拉敢先把骑兵隐藏在滔天烈火中，这就已经是想到惊人的勇气了，毕竟动物普遍畏惧火焰，虽然战马经过训练和战争历练比起寻常马匹的抗惊扰能力已强了很多，但当时赘个城市都在燃烧，火势之猛可想而知——事实上从那以后林敦堡就和组成天神防线的索纳和加尔佩林，彻底化作一片废墟，再也没有重新建立起来。

对于这一点，后来的将军和军事教官们一致认定这是伊莎贝拉这个传奇女元帅对于手下的军队有着惊人的掌控能力，无论什么用的情况下都不产生慌乱。

至于这一战伊莎贝拉表现出的卓越指挥能力的第二点，更为那些骑兵教官们推崇。赘个绯雨集群本来就是红衣红甲，恰好完美的配合烈火焚城的背景，使得造成一种惊人气势，这种气势甚至掩盖了他们兵力上的弱势。骑兵最强悍地地方，往往就在于他们凭借强大的冲击力所形成的压倒性的胜利气势。

战场之上。很多时候比的就是这一口气。

这点后来无数将军和教官们都明白，身临其境的埃里克更明白。

虽然看不见，但从前方士兵们不由自主缓缓后退的模样，从他们手里颤颤葳葳晃动的长枪，他就明白那一张张脸上只怕都是一片惨白。

因而当回到身边地克林特焦急不已地进言让他命令第一军团骑兵动反冲击的时候，他反而摇头，“没用的，我们的骑兵本来就还没完全准备好。现在仓促动进攻。徒然沦为敌军马蹄下地幽魂而已。传令！二军重步兵一营中央集结为方形密集阵，纵然死光了，也不准给我后退半步！其余部队从两翼往后收缩，和一营拉开距离！”

说完。伴随着传令兵尖锐的军号声响起，他头也不回往转身往后走去。

克林特瞟了那传令兵一眼。脸色数变，挥起拳头狠狠捶了下手掌。赶紧往已经翻身上马地埃里克追了过去。他知道，埃里克这句命令，等若将这万余重步兵送到伊尔卡伦人嘴里，以他们为代价，换来整个主力军团的喘息和反击时间。

事实上，虽然他们军力远高于伊尔卡伦人，分成四路后，这支由埃里克亲率地主力兵团还有近二十万。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困扰，传递命令，布置攻防，调动阵型，都极耗时间。所幸这林敦堡东侧地形平坦宽阔，否则此时的混乱只怕更严重。

要怪就怪那个女人把握时机的能力太强了，几乎正正掐准了我们防御阵势将成未成的时刻……

记得大人曾说过，把握突击与后撤的时机，都是一个统帅最卓越的素质表现。很多时候，这种敏感关乎到一个人的天分。

那个女人，真的这么强吗？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可能！

正当他恨恨不已的跑到埃里克身边刚骑上战马飞驰出一段距离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震天咆哮，几乎将还在沉思之中的他一下惊下马去。

回头一看，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两头龙，黑龙在中间，喷吐出一道数米宽的黑炎直击地面，而那头小些的红龙，则绕着这道黑炎飞舞，嘴里的红炎绕着黑炎四处扫射着。这两道龙息组成一只犹如死神的巨掌，顶在那群烈焰般喷涌而来骑兵身前，让骑兵前路上的一切尽数灰飞烟灭。

那强悍骇人的冲击力甚至击得坚实的土地泛起层层波浪般的褶皱翻涌向前，那些身着重甲的步兵犹如玩偶般被冲得抛飞出去，大多数还未掉落就在龙息中化作一片灰烬，掉落的也被随后而至的骑兵毫不留情的践踏成了肉泥，和四散翻飞的泥土混为一体，再也不辨踪迹。

而在两头巨龙两翼，上千狮鹫并行飞扑，骤雨般的弩箭从那些狮鹫骑士手中洒下，轻易的收割着一条又一条原本鲜活的生命。

得巨龙狮鹫之助，那些鲜红如火的骑兵甚至连骑士枪都不曾挥动半下，只是俯身催动马匹不停前冲。

无数毫无意义的惨叫哀嚎沸腾了夜空，克林特似乎觉得，死神猖狂的狞笑充斥了这片天地！

如此和骑兵完美无间的配合，这两头巨龙难道和狮鹫一样，是伊尔卡伦圈养数百年的皇家卫队吗？！

一营彻底崩溃了，逃窜如瘟疫般漫延开来。

克林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军团精锐的重步兵部队，在一次骑兵的冲击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或者，埃里克也没想到？

他转头望去，只见自己的长官脸色铁青，紧咬的牙关似乎都渗透出了丝丝血迹。

埃里克拨转回了马头，怒喝道：“传令，二军二营和三军四营往中路集结成密集防御阵，军法队跟上，如有敢临阵脱逃者，杀！如有军官率先脱逃，其下属可杀其取而代之！”

随着军号的尖叫和传令兵奔走呼喝，一部分正紧急后撤的士兵们转身冲了上去，虽然那可能毫无意义，虽然面对的是一片地狱……

远远望着那些士兵身后身着黑甲的军法队明晃晃的剑锋，克林特苦笑着闭上了眼。

军法队……第一军团什么时候需要过军法队上战场？这种事对于统兵地将领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睁开眼往埃里克看去，那沉寂的面容下，究竟翻涌着怎样的怒涛？

他咬了咬牙，道：“大人，你还是赶紧后撤指挥军队吧，这里太危险，只怕二营和四营也坚持不了多久。”

埃里克淡淡说道：“我不能走。虽然我只是后退重组军队，但那些普通士兵不知道。他们会以为我想逃跑。现在战局危殆。一个不小心，我们第一军团就会面临全面崩溃的危险。

我不能再犯错误了……”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神色，在克林特听不到的地方。一声轻喃从他嘴里飘了出去，瞬间又消失在了夜风之中。“伊莎贝拉，你好狠的心啊……”

随着他停了下来。毫不动摇的面对这远方猛扑而来的龙骑混合部队，他身边地亲卫部队先也停了下来，犹如石柱般牢牢钉在自己主帅身边。这种镇静缓缓漫延开去，无论冲上去抗击龙骑地士兵，还是那些紧急后撤的军队，都变得平稳了许多。

“克林特，传令让那些鹰人战士全线出击。”

克林特愣了下，瞪大了眼道：“大人，我们现在不过还有两千多鹰人战士，就算面对那群狮鹫也不一定能挡得住，更别说还有两头巨龙了。”

“能挡一时是一时，至少迫使那些狮鹫骑士不再攻击我们的士兵，给泰拉斯奎巨兽争取时间。快去。”

埃里克带着些许冷意的话语让克林特心神一凛，赶紧点头策马飞驰而去。

很快，无数手持长矛地鹰人战士从后方升起，往前方飞扑而去。

至少在悍不畏死方面，这些兽人比人类战士要强些……

想到这，埃里克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地目光穿越过前方那地狱般凄惨的景象，似乎在寻找着一个鲜红娇艳地身影。

伊莎贝拉，当年你的那句话，难道今天就要变为现实了吗？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丝毫解释的机会，为什么……

“大人！大人！”

克林特的高呼惊醒了他，正当他略感恼怒的要呵斥几句这个贴身副官时，转头看去的他怔了下，一丝欣喜的笑容浮上脸庞。

克林特的身后，在自己亲卫赶紧退往两侧的中间，一个十余米长的紫青色长颈魔兽正疾驰而来，十多只脚掌载着上吨的沉重躯体灵活的如同奔马。

随着魔兽靠近，骑下跟随自己数年的战马也不禁有些焦躁的跳动起来，埃里克不得不紧了紧缰绳，又轻轻抚摸着马颈，才安抚了下去。

“埃里克，我马上就要将那群该死的矮人解决了，你又将我叫回来，两头龙就搞得你这么狼狈吗？”从青足龙蛇背上跳下，斯特雷奇立即大声嚷嚷道。

冷厉的目光自埃里克眼中一闪而逝，他淡淡说道：“王子殿下自己不会看吗？”

随着他的手指指向，斯特雷奇这才留心到前方战场上骇人的景象。

这个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亲眼见到战场之上巨龙表现的狮人王子张大了嘴，好一会才合拢起来，随即翻身跳上青足龙蛇背部，嚷道：“埃里克你别担心，我族的巨兽马上就过来了，这两头龙别想讨得好去！”

但愿如此……

埃里克撇了兽人王子一眼，目光落回了前方战场上。所见情景终于让他暂时送了口气。

也许是巨龙累了，龙息已经中止，两头巨龙也飞上了高空。少了这威力惊人的龙息，他的士兵们终于能组成完好的阵型对抗骑兵了。虽然依然出战节节败退的状态中，但至少没有一触即溃了。而鹰人战士也成功缠住了狮鹫。

伊莎贝拉，我们俩碰面的时候也要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