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安顿了那小丫鬟当把门将军后便下了楼,之前楼下那帮食客此刻却还未离去,正在化悲愤为食量大吃特吃,见到他这般早便出来,而且不用人扶也走得利索,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赵硕却是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给那同样惊讶不已的酒楼伙计,似乎极为肉痛道:
“暖玉姑娘突然觉得累了,和俺喝了一杯水酒后便睡下了,不过却也给俺又打了个折扣,说是二两银子便成。”
这句说完,他却是又转向众食客道:
“暖玉姑娘托俺告诉大家,今晚谢绝探望,明日请早。”
赵硕这话一出,食客们却纷纷取笑起来:
“暖玉姑娘定是见你又穷又傻,也是心中后悔,因此找了个由头将你打发出来罢!”
“你们看这小子的沮丧样子,说不定是暖玉姑娘嫌他没用,将他驱赶出来也说不定!”
赵硕似乎不敢反驳这些富贵食客们的取笑,只是低头向酒楼外走去,口中喃喃道:
“俺只是心疼那银子罢了,二两银子只喝了一杯水酒,可惜还没喝出滋味呢,猪弄的。”
在一阵哄笑声中,赵硕已是低着头走出了酒楼大门,但他同样低垂着的眼中却有精光一闪,酒楼中无论是伙计还是食客都没有丝毫怀疑,暖玉也只有等到药效过后才能醒来,那时他却是早已离开了潘家镇。
赵硕知道刚才没有趁机干掉暖玉,也许是留下了后患,但他并不后悔,若有人欺他,他固然要以牙还牙的,但他心中也有一根准绳,不会肆意妄为。
但无论如何,潘家镇呆不得了,赵硕又抬起头来时,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回了那种憨直无害,显得十分平凡普通,和他擦肩而过的行人不会有兴趣多看两眼,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脚程飞快,一小会儿便出了潘家镇。
“暖玉醒来以后,肯定会通过各种手段找俺,虽不知红花门的势力怎样,但如果被这小娘皮或她的同门找到,俺可抵挡不住,柳州城和潘家镇相隔不远,她绝对不会放过那里,再也去不得了。”
赵硕边走边想,干脆弃了大路,尽拣小道上走,他此刻耳聪目明,虽天色已黑,但借助月光依然能够辨识清楚道路。
“这小娘皮之前问俺是正道还是七殇魔门的人,显见是和其有仇,因此俺若要保得万无一失,却是最好加入正道或是这七殇魔门。”
“正道听起来威风,但俺没见过哪个正道相助于俺们这些升斗小民,看来多是沽名钓誉罢了,倒是这魔门,听起来阴森恐怖,反而让人感觉真实许多,倒想亲近亲近。”
赵硕现在心思通透,许多事情前后一想便已分清利害关系,但他却不知道,这番关于正道魔道的看法,还是受到了蛇妖的影响,让他的一些认知颇显邪性。
不过虽然他内心倾向于加入七殇魔门,却是一点头绪也无,根本不知道七殇魔门究竟在哪,同时他也心知,大部分人对魔门定是心存排斥,因此他无法四处询问其山门所在,只能遇河找桥,逢林绕路了。
他并不知道,暖玉醒来后,果然是求助于门派,发动了力量对他搜索,红花门将搜索力量集中于潘家镇周边的几个大城,他这番随心乱走,也让他不经意间躲过了一劫。
十数日后,赵硕来到了距潘家镇近千里外的又一个小镇,这些日子来,元神又对他进行了数次淬炼,他的身体无论是力量还是强度,都已是当初五倍有余,但他也很明显的感到,元神对他的提升越来越慢。
准确一点来说,赵硕现在已经站到了神力境的门外,光靠元神的自主淬炼,缺了这临门一脚,要跨入到神力境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此刻,赵硕栖身于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之中,手上把玩着他自暖玉处得来的那个盒子,盒中装着几十片金叶子,两个瓷瓶,还有两册薄书。
他这一路走来,元神淬炼了数次身体,他也是一路吃嚼,得自赵能的五十两银子被他花去大半,但还剩下少许,这大概值得千余两银的金叶子还没有动用。
那一粉一白的两个瓷瓶,也被他捉来两只野狗大致弄清楚了作用:
那粉瓶中装着一些粉末,喂到一只野狗口中后,那只野狗瘫软在地,口角流涎,**却是翘得老高,自然是红花门秘药无疑。
那白色瓷瓶中装着十来粒丸药,另一只野狗吃下后没什么反应,只是看样子精神更足,连叫声都要更加洪亮,大概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药物。
只剩下那薄薄的两本册子,赵硕没有搞懂作用,却是因为他大字不识一个,最多只能在自己名字连着放在一起时,能勉强认识罢了。
其中一本册子上是细密的文字,赵硕如观天书,另一本册子上却是图文并茂,赵硕看到那些画中小人做出的不同动作,猜到这必是炼体的法门无疑。
奈何这些图画边还有小字注释,赵硕现在颇为谨慎,光看这些图画动作,不知注解何意,还是不敢冒然修炼。
不过赵硕却也打听清楚,这镇上有个老学究,虽说屡试不第,但也算是满腹学问,如果可以请到他帮忙,这两本书自然可以解读清楚。
但赵硕还是权衡了片刻,方才将那册写满字的薄书从盒子中取出拿在手里,又将盒子合上重新放入怀中,这才出门而去,想要请那老学究帮他解读一番。
他先拿出这册写满字的书,却是因为他的直觉和谨慎。
他很明白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这本写满字的书看起来便要高深许多,对他目前而言,也许暂时还无法学习修炼,因而他更珍视那一本很明显是炼体之术的书而已。
因为珍视所以谨慎,因此,赵硕最先拿出的是将这本写满字的书,权当做敲门砖一样试探一番。
老学究的家在街尾,旅店伙计却是早就向赵硕说明了他家的破败,因而赵硕一眼便辨认了出来,当他敲开那几乎伸手一推便将散成一堆朽木的大门之后,却是探出一颗白发苍苍的头来。
这人自然是那个老学究无疑,他推门看见自己并不认识赵硕之后,脸上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
“你是何人?莫要打扰我看书。”
赵硕早听说这老学究脾气古怪,因此也是憨憨一笑道:
“先生,俺是这古桥镇杨家村上的农夫,昨日在家地头上拾到一本书,俺大字不识一个,却也想知道这本书上写了些什么,打听到先生是俺们古桥镇上最有学问的人,所以想请先生替俺辨认一番。”
这老学究虽屡试不第,心中却有一股傲气,一般人还不愿搭理,但听到赵硕夸赞他是这古桥镇上的第一文化人,心下也是欢喜,便将赵硕迎进门来,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本册子,凑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
但看着看着,这老学究竟然是突然满面通红,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跳起来,一把将这本书撕成了碎片,丢到了旁边的一个火炉中,片刻便烧成了灰烬。
这举动完全超出了赵硕的预料,因此他也没来得及阻止,只是一愣道:
“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学究却是从墙角拿出一柄扫帚来,劈头盖脸变向赵硕打来,边打边骂道:
“看你这厮忠厚老实,没想到竟也是泼皮无赖,变着法子来羞辱老夫,你却是早已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故意拿来与老夫看的是吧!”
这老学究醉心学问,却又屡试不第,家徒四壁,一直孤身至今,经常沦为镇上泼皮闲汉调笑的对象,导致他认为是男女之事害他受辱,以致对男女之事有了厌恶情绪。
而硕递给这老学究的,是那本写满了字的册子,那是红花门的一篇修炼法门,讲的是如何采阴补阳,这老学究看了自然怒火中烧,认为赵硕是故意戏弄他。
赵硕却没有生气,虽说他一头雾水,却明显感觉得出,这老学究手无缚鸡之力,毁书确实是出于真正的气愤,故而只是抱头招架,高声辩解道:
“先生莫气,俺真不知道这书中写的是些什么东西,只是诚心相向先生请教罢了!”
那老学究年老体衰,打了片刻便气喘如牛,见赵硕只是招架,眉目间依然是一片憨直忠厚之色,方才停下手来,疑惑道:
“你当真不知道这书中写着什么?”
赵硕闷声应了声是,似乎还有些委屈道:
“俺来请教先生,就是想知道这书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那老学究脸又像猪肝似的涨红起来,愤愤然啐了一口骂道:
“也不知何人写出这般污秽文字,通篇庸俗不堪,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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