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领悟
新的一天就在D计划紧锣密鼓的筹备工作中渡过了一半,当暮色重又降临时,启介和拓海的练习也接近了尾声。
“86的车前盖换了啊,”史浩摸着下巴欣赏着TRUENO的新造型:“叫人眼前焕然一新的纯黑色!谁的主意?”
“可不是简单的换颜色啊,是比原本的铁质要来得轻得多的碳纤维呢。”忙了好几个小时的松本吁了口气,抱臂回道:“这是听取凉介建议所进行的轻量化工程,为了不影响牵引力,这项工作会仅限于车头位置。当然了,这只是第一步。”
拓海一声不吭地听着,脑子里却开始惦记着这会要花多少钱,又该用什么借口补一些回去。
史浩颇感兴趣地围着转了一圈:“是吗,在我看来只是更像熊猫了。”
松本无情道:“那你还是走开吧,别碍事。”
史浩:“……”
趁着东堂塾的人还没来,启介忍不住问他那一直看起来气定神闲——虽然还坚持戴着一顶不如圣诞帽滑稽却很是违和的深灰色毛毡帽,仍无损他风度翩翩、神采斐然的优雅形象的大哥:“老哥你不去练习吗?不是也准备上场?”
FC静悄悄地泊在原地,好像就没动过。
凉介看着塑料夹板上的文件,没有作答。
启介只当他是太过专心了,便也没在意,伸了个懒腰转身就想再跑一圈,恰好这时候拓海也小跑着过来了,远远地叫了句:“凉介!”
启介懒洋洋地道:“大哥他在忙,听不到你说话的——”
话才说到一半,凉介就跟故意打说这番话的他脸似的不疾不徐地抬起眼来,俊美的眉目神色温柔,温声道:“回来了?”
拓海腼腆地笑了笑:“嗯,我听史浩先生说你有事找我。”
凉介颔首,毫无留恋地将塑料夹板放在车前盖上,从ONEBOX的小暖箱里取出一个满满的纸杯,顺道将那片刻不离身的车钥匙也递了过去:“喝点水,去休息一下,然后去FC上等我。”
“好。”
拓海一点问‘为什么’的想法都没,高兴地接过纸杯,将里面温热的白开水一饮而尽后,笨拙地用手背擦擦濡湿的嘴角,屁颠屁颠——这个词只浮现在启介的脑海里——地往FC去了。
“……”把这一幕从头看到尾,启介面无表情地在‘*&%的老哥所以是不想理我才装聋作哑的?’和‘拓海怎么直呼老哥名字了不是一直很拘谨地加个尊称的吗’之间犹豫了不到半秒,迅速选择了后者,忙出声喊住拓海:“喂,你怎么叫他凉介?”
“诶?”拓海困惑地看他一眼,乖乖回答:“这是凉介要求的。”
启介咳了声,视线不太自然地游移了下,若无其事道:“你也可以直接叫启介的。”
“啊……”
拓海心不在焉地答着,见启介磨磨蹭蹭的,支吾个半天没下文,猜他大概也没什么正事:“哦好的,启介先生。”
继续走几步开门上车。
启介满头黑线,骂了句:“先生你个大鬼头啊。”
完全感觉不到启介的怨念,拓海在副驾上等了几分钟,凉介就施施然地过来了。
“现在我要做的,是带你跑一趟。”凉介边系安全带边提醒:“把安全带系紧点,你的太松了。”
“诶?有吗。”
拓海忙检查了下自己座位旁的扣子,并没什么异常。
“你不知道吗?”凉介失笑着摇摇头,解开了自己的,很自然地欺身过来帮他:“为了不让它保持松松的状态继续拉长,抓着它用力扯一下,令两端牢牢固定住就行了。”
这是为了让车手的身体在剧烈晃动的车身里保持稳固,也是山路赛车必备的常识之一。
凉介给拓海做好了示范,为了检查他明白没有,又解开让他自己来一遍。
拓海很轻松地就做出来了。
“很好。”
尽管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凉介却从不会吝于赞许他:“很聪明。”
拓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抬眼道:“谢谢凉介……呃。”
两人的姿势太近了,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头,因天气而有些干燥的嘴就恰好与凉介那微凉的薄唇擦过。
“对、对不起。”
他结结巴巴地道着歉,脸上发烫。
凉介看着那长长的睫毛,和底下的一片动人阴影,心里微微一动,仿佛有种难以诉说的柔情自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开。
“噢?”
他微笑着,重新俯下些许,一手轻轻地捧着拓海的下颌,正式地轻印了上去——
唇瓣彻底相贴。
拓海傻乎乎地睁着眼:“……”
这样的旖旎只持续了数息,不等大脑被突袭得短路的拓海反应过来,凉介就淡淡地退了回去,将雪地专用的墨镜戴上,大度道:“打平了,没关系。”
“咦?”拓海看到这新道具,霎时就把刚才的小事件抛在了脑后:“眼镜?”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凉介戴眼镜……
俊美立体的五官和斯文的气质配上精简框架的墨镜,更显得有种难以言喻的低调华美,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将深邃的深蓝色眼眸给掩藏了起来,像是一颗被摩挲过了、柔光更甚的珍珠,明明不是灼目的美,却还是温润雅致得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见拓海看得目不转睛的,凉介不禁笑了出声,亲昵地捏了捏他发红的鼻尖,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久盯着雪地会容易导致雪盲的……你没准备吗?就知道了。”
他在置物箱里取出备用的那副,垂眸调了调夹鼻,才给拓海戴上。
“唔,呃,谢谢。”
拓海红着脸接受了这份好意,反正……总不能说他被系统改造过的身体免疫这类负面状态吧?
“之所以带你跑一趟,并不是想要你模仿我的跑法,也不是要给出具体的建议。”发动引擎,在变档踩油门出发前,凉介又回到了正题:“而是让你直观地坐在最靠近我的位置,感悟一下我跑过几次后得出的攻略方式,再对比一下你的跑法,希望能有所帮助。”
“我知道了。”拓海敛了羞窘的神情,正襟危坐着,点了点头。
“对手是在圈内小有名气的职业车手,又是山路飞车的出身,劣势可见一斑,而东堂塾会选择派出他来对付我们,也是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吧。”凉介坦言道:“我费尽心思模拟出的作战方案都得出了低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胜率,所以不想给你太多压力。不光是尽力而为,也要知道适可而止。”
拓海迟疑了下,还是不解道:“但你不是很看重D计划的吗?万一输了,是要提前结束的吧。”
凉介笑道:“你难道是为我而跑的吗?”
拓海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笃定道:“每次跑之前,我都只想着为凉介你赢取多一场胜利啊。”
在获取胜利的赛果后就能看到凉介满意的微笑,这是他最大的动机之一——另一个就是得到凉介的表扬。
凉介一瞬间有些哑口无言,半晌才坦诚道:“但我更不想你过度逞强,置身于任何危险境地,受哪怕是一点伤。”
拓海奇怪地问着:“但凉介你是医生呢,万一出了事也肯定能第一时间处理好的,紧急时刻还可以充当全日本最快的救护车送我去医院。”
“……”凉介微笑的眉眼登时透出了森森寒意:“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宁可选择现在就把你的腿打断弄进去。”
拓海:“……”
“准备好了吗?”凉介笑着问。
“嗯,”由于太过心神不宁,拓海不慎把潜意识里在想着的话给脱口而出了:“FC转速低的时候发出的‘突突突’真的很像拖拉机。”
凉介:“……”
“不不不,”拓海在诡异的静默中过了十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面红耳赤地试图补救一下刚才的失言:“我是想说,拖拉机的声音挺好听的。”
凉介那墨镜后的眼里泛着笑意,面色却滴水不漏:“哦。”
拓海终于懂得了什么叫越描越黑。
纯白色FC载着两人在这处连路灯都没有修缮、又铺满积雪的山道上奔驰了几个来回,最后又停回山顶上时,东堂塾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抵达了。
“那是老板,他也坐不住了啊。”
看到在那部被改装得杀气腾腾的EK9旁站着一个挺着将军肚的中年男人,史浩悄声对凉介道。
凉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那他就是我们今晚的对手,馆智幸了吧。”启介眯了眯眼,斗志满满道:“果然很厉害,根本不会认错人啊。”
在那群人里的馆智幸并不是最高调的,相反,他从头到尾就说了寥寥几句话,神情很是冷漠,与周围或多或少有些激动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也正是这一点叫启介确定了他的身份。
拓海的表情也很严肃,跟他一贯的呆滞截然不同,这令心笙激**的启介在看到后多少感到平衡了一点,不由得凑近了,低声问他:“你也在紧张吗?”
他沿着拓海目光聚焦的地方看去,果不其然地落到了无动于衷的馆智幸身上。
“嗯。”拓海撤回了视线,一本正经:“我在看他的衣服。”
隔得这么远也顶多看到大概轮廓,五官是模糊的一片。
“衣服?”启介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与他想象中的答案未免差得有点远,可还是很给面子地回头看了看,“绿色的职业赛车服,他会穿这身衣服来,也是代表着没将这场非正式的比赛看做儿戏,要投入最大的战斗力吧。”
拓海:“哦……”
启介抓紧时间说教:“他有什么问题吗?你别太紧张了,要保持平常心,相信你自己没有问题,就算是职业车手也要维护公路飞车手的尊严死战到底,当然不是没头脑的那种死磕——”
拓海有些遗憾,咂巴了下嘴:“造型很像忍者神龟,碧绿色的那种,不过还少了个绿头盔。”
启介:“……”
“哈哈哈哈哈!!!”
不小心听到的史浩险些笑疯了,紧张感也随着**然无存:“拓海你这家伙!哈哈哈!”
启介恼羞成怒地咆哮:“你真够放松的啊!”
感觉到一腔关怀被通通浪费,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头冒青筋之际,还是冒着大哥锐利的可怕视线给了他一拳。
“好痛。”
莫名其妙地挨了一下,拓海委屈地瞪了启介一眼,捂着头,干脆就这么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不是全不把对方放在心上的,就根据系统刚给出的有关对方实力鉴定的数据,馆智幸无疑是到目前为止遭遇的对手中最强劲的一位。
——满120评估值,他已经高达98。
纵使拓海碰巧在刚才凉介的帮助下,从97初初提到了98,但数据一样不意味着实力就等同了——至少与他这纯跑山路的车手不同的是,踏入职业圈两年多的馆智幸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职业赛事的洗礼的,在时间控制上追求的严谨程度叫人发指;这次将驾驶的EK9又是由前拉力赛车手的东堂塾老板亲自调试出的杰作;在发挥战车实力的操控力上,用千锤百炼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当然,拓海与86之间那连呼吸都契合无比的完美配合不是无法与他匹敌的,可老款FR毕竟是老款FR,在缠斗经验上也略有不足。
“怎么办呢?”
拓海自言自语着,隐约听史浩和对方的人还在扯皮——似乎EK9还没完成最后的调整,索性用捡来的小树枝在一片平坦的雪地上写写画画,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就当打发时间。
“拓海,过来一下啊。”
“啊,来了。”
等史浩来叫他准备开始了,拓海才匆匆忙忙地起身去跟馆智幸打招呼,在纯白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张戴着墨镜的酷脸。
启介皱眉:“……”
在场的人中,戴着墨镜的目前就一个,偏偏还画得有几分冷漠高傲的神韵,作为弟弟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认出了这是谁,然后迅速地,往上面踩了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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