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七 再喝一杯

百桌席面,赵硕敬到二十桌时,酣意已现,敬到四十桌时,酣意渐浓,敬到六十桌时,酣意深重,而敬到八十桌时,便可以说是醉得一塌糊涂、根本不能用酣意来形容了。

好在赵硕当真还是极有酒品,越是醉得厉害,面上笑容便越是憨厚真诚,未曾发作半点酒疯,甚至还走得颇稳,待到将最后二十桌敬完,还能提气向百桌宾客道了个别。

而黄茂在赵硕辞别了百桌宾客后,却是上前来搀住赵硕,将他向着寇府的后院引去,同时开口笑道:

“姑爷辛苦了,黄某马上吩咐后厨做上一碗醒酒汤,姑爷饮下后,便将姑爷送入洞房。”

赵硕听黄茂提及了洞房,晕陶陶的意识却是清醒几分,有一句话叫做酒醉心明白,赵硕此刻虽说醉得一塌糊涂,但心中也是记得极牢,那便是他虽然成了九洲商会的女婿,但他和寇馨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待会儿被送入洞房之后,不得胡来。

不过,虽说心中还记得这一点,但赵硕却是满面憨厚的笑了一阵,伸手摆开黄茂的搀扶,打了个酒嗝道:

“黄掌柜,俺心头尚清楚明白,走得也是极稳,无需劳烦搀扶,那劳什子醒酒汤也是免了,若是喝酒,俺勉强还能再饮下几杯,但若是再来一碗醒酒汤,却是喝不下了。”

黄茂见赵硕从敬酒之前的略有些抗拒、到现在的宁愿喝酒也不愿喝醒酒汤,却是无奈苦笑道:

“也好,请姑爷随黄某往这边走,若是让小姐在洞房之中等得太久,也太过枯燥了些。”

赵硕应了一声,却是心下有些忐忑的跟在黄茂身后,他心中尚记得寇馨儿对他有了情意,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寇馨儿进行说明,但这点便是他清醒之时、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更别说他现在醉得这般模样了。

除了酒醉心明白外,还有一句话叫做酒壮怂人胆,赵硕不是怂人,他在平常的胆子比谁都大,因而即管他现在饮下了大量的酒,但想到即将面临的洞房,却越想越是头大,甚至心中有些惴惴起来。

在这般的情况下,赵硕也没有留意到,在他前面引路的黄茂突然停下了脚步、便是一头撞到了黄茂身上。

赵硕此刻反应比平常慢了何止数拍,撞到黄茂身上后,正有些发愣,却是听得黄茂说话道:

“老爷,前院里宾客尚未散去,老爷为何在这里独酌?”

黄茂乃是寇大掌柜的亲随,他口中的老爷,自然便也是寇大掌柜了。

果然,赵硕在听到黄茂的说话后,便又听到而来寇大掌柜的声音:

“前院里宾客自有他人经管,老夫今日为馨儿择得佳婿,心中高兴,又想起老夫那夫人,心中唏嘘,便在馨儿的院门外搭了张酒桌,一个人喝喝小酒。”

这时,赵硕已是看清楚了周遭环境,却是看到前方有一个颇为雅致的小院,那如肉山一般的寇大掌柜,在院门口摆了一张酒桌,倒酒独酌。

寇大掌柜此刻刚巧饮下了一杯酒,见到赵硕注意到了他,却是开口笑道:

“贤婿,你现在来到这里,可是已答谢完了你的那些魔门同道、准备入洞房了?且莫心急,过来敬老夫一杯,再进洞房不迟。”

赵硕听得这小院乃是寇馨儿的住所,心中正为即将要进洞房而惴惴,听得寇大掌柜叫他敬酒,却是只觉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自然甘愿得不得了。

因此,赵硕忙走上前去,将寇大掌柜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施礼道:

“大掌柜召唤,俺岂敢不从,请大掌柜满饮此杯,俺也自当奉陪。”

然而,寇大掌柜虽然叫赵硕敬他一杯酒,但此刻赵硕真个儿开口敬酒,他却是没有端起酒杯,而是笑着斥道:

“贤婿,之前你称呼老夫为大掌柜,也是理所应当,但现在还这般称呼,老夫却是要好好说你一说,你既然已和馨儿拜过了堂,那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如何还不改口。”

赵硕愣了一愣,却是笑得满面憨厚道:

“岳丈恕罪,俺多喝了几杯,反应得慢了一些,当罚当罚。”

这句说完,赵硕却是一仰头将手中酒杯一口喝干,重新斟满后,再次施礼道:

“这杯俺再敬岳丈,还望岳丈勿怪俺失礼。”

赵硕尽管醉酒,却还记得此番参加比试的根本目的,因而也还知晓,要将寇大掌柜哄高兴了,才算彻底完成寇馨儿的请托,而寇大掌柜的确是他名义上的老丈人,他叫岳丈也是理所应当。

寇大掌柜听得赵硕这几声岳丈,却是满意的笑了笑,端起酒杯,但却并未立即饮下,而是开口道:

“贤婿,敬酒总需要个由头,你这杯酒敬老夫,乃是个什么名义?”

赵硕又是怔了一怔,有些不明白为何寇大掌柜废话多多,憋了一阵方才闷声道:

“这杯酒,俺敬岳丈先前在李牧天面前给俺说和。”

其实赵硕心中,对这个在李牧天面前说和的由头,并不怎么认可,但他此刻心思转得慢,可谓是搜肠刮肚方才想出这个由头,因而他在想出之后,却是心下吁出口气,下意识又将手中酒杯喝干。

寇大掌柜见赵硕前来敬酒,酒未敬下,倒是自己先干两杯,却是开口笑道:

“贤婿的酒量似乎不错,但这个由头不对,不是今天的正题,老夫的这杯酒,还是不能饮下。”

赵硕见到寇大掌柜还不愿喝下这杯酒,登时一呆,又是搜肠刮肚的想了起来。

然而,即管赵硕绞尽脑汁,一连又说了诸如财源广进、福如东海之类多个由头,但仍然被一一否定,却又是一连自罚了数杯。

赵硕乃是有酒品之人,越醉越是一脸憨厚,看不出醉得厉害,此刻再次连饮数杯,醉意更浓之余,面上的憨厚,让他看起来更是纯良无比。

因此,寇大掌柜虽然实力高强,倒也没看出赵硕早就醉得一塌糊涂,还以为他这女婿当真海量,却是开口笑道:

“贤婿,你这些由头都没有说到正题,难道是刚才没有喝够,因而故意说错,好在老夫这里讨酒喝不成?”

寇大掌柜不知赵硕已经醉酒,黄茂倒是清楚,见寇大掌柜似乎有些误会,便也是苦笑着在他耳边低声做了解释。

寇大掌柜听得黄茂的说话,却是微微一愕,继而轻轻摇头苦笑道:

“贤婿,老夫今日将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交到你手,本打算听你一句感激之言,并嘱咐你好生善待馨儿,但看你此刻模样,也是说不清楚了。”

这句说完,寇大掌柜终是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开口笑道:

“也罢,虽然你未说到正题,但好歹也喝了那般多杯,你是老夫千挑万选出的佳婿,老夫自然不可能不给面子,便将嘱咐留待后几日吧。”

而喝完了这一杯酒,寇大掌柜却是站起身来,向身后院中朗声笑道:

“馨儿,老夫给你选的夫婿,乃是当世才俊之中的翘楚,快叫人出来接姑爷进洞房吧,老夫便不堵着门口了。”

这句说完,寇大掌柜笑着招呼了黄茂一声,便也是一摇一晃的离了开去。

寇大掌柜招呼了黄茂,黄茂自然也要跟着他离开,但黄茂却是并没有追着离开,而是稍稍犹豫了片刻,匆匆低声对赵硕道:

“姑爷,我家小姐有时候虽说有些顽皮,但还是颇为通情达理,姑爷若是身体有些不适,大可以推说今日在比试中受了些伤、晚些日子再圆房,这些日子里,姑爷多饮些酒水,好生补补,应该便没有问题。”

黄茂这般弯弯绕的说话,自然还是在担心赵硕的“隐疾”,但赵硕此刻哪里反应得过来,却是呵呵笑道:

“黄掌柜说笑了,俺身体康健得很,哪里有什么不适了。”

黄茂还待再说,但见到寇馨儿的侍女已是从院中出来,准备接赵硕入洞房,却是急道:

“姑爷请将黄某刚才的说话记在心里,若是待会儿有甚不妥,便立即拿出来对付,黄某告辞。”

这句说完,黄茂便急急的追着寇大掌柜而去,而寇馨儿的侍女,却也是来到赵硕面前,福了一福,施礼道:

“小姐请姑爷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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