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七 闹心与恶心

李牧天登基之后,认为自己必成千古一帝,威仪高过历朝历代所有帝皇,故而自起尊号唐高高高宗。

此刻,这金銮殿外便传来了王无极的声音,充分诠释了何为太监式的尖细,三个高字一声高过一声,将李牧天的尊号叫得又响又亮。

但赵硕听到王无极的声音后,却是不由面露古怪神色,因为“唐高高高宗”是李牧天自封的尊号,但那“驾驾驾到”明摆着是王无极口中结巴无疑。

意识到了这点,赵硕不由瞥了高立仕一眼,正好见到这厮面上现出幸灾乐祸的喜色,心下不由微微一哂:

“李牧天自视甚高,定会认为王无鸡此番结巴让他大丢颜面,即便看在王无鸡的老爹面上不予追究、今后也绝不可能继续信任,难怪高立仕会是这般模样。”

而在这时,高立仕也留意到赵硕正看着他,面上那幸灾乐祸的喜色登时化为尴尬,干笑几声传音道:

“还请教授莫要见笑,陛下的尊号虽说威武霸气,但着实有几分拗口,故而大总管所犯口误极为常见。”

王无极既已唱名,李牧天自然稍后将至,高立仕这番说话当然只敢传音。

但也正如高立仕所说,那“高高高宗”实在太过拗口,导致紧接的“驾到”多半都会结巴,并非只有王无极犯过这般错误。

不过有一点高立仕却是没有说明,便是此前犯过这般错误的太监,都已被李牧天尽数诛杀,此番王无鸡虽说死罪可免,从此却必然失宠了。

赵硕自不会点破高立仕的心思,面上露出几分理解笑意的点了点头,也便在这时,金銮殿门口传来一道听来似乎热情爽朗的笑声。

很明显,这笑声是想表达对赵硕的欢迎,但赵硕眉梢微微一挑,却从中听出了目空一切之意,心头随之轻轻一笑:

“看来李牧天果然还是老样子呐!”

心下发笑之际,赵硕也是循声向金銮殿门口望去,果然见得李牧天穿着明黄色九爪金龙袍,昂首步入了殿中——

比起当初与赵硕放对之时,李牧天除了更显尊贵外,面上也多出了无数威严,同时修为确实突破到了元神境,使他在举手投足间,当真颇具大唐国国主、纯阳仙宫掌教的慑人风范。

高立仕听得李牧天的笑声时,就已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几乎便如趴在地上一般,但赵硕自是在原地站得笔直,面带淡淡的笑意,将李牧天的相关变化看了个分明。

而赵硕看见李牧天的同时,李牧天自然也看到了他,见得他并未下跪,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尽力压下,走到他面前笑道:

“想来这位便是赵教授了,当真好生儒雅潇洒,风采让朕也为之心折!”

赵硕面上的伪装,若由修为极高的元神境强者特意查探,还是有识破的可能,但李牧天突破元神境并无多少时间、却没有这般能力,加之他并未怀疑赵硕的身份、根本没有查探的心思,当然不知面前是他的大仇人。

李牧天并未看穿赵硕身份,赵硕却将他眼中闪过的不快看个分明,自能理会其中原因,且丝毫不觉意外。

相对于此,赵硕从李牧天口中听到了客套话,心下倒是诧异无比,但旋即也是了然,暗暗盘算道:

“依照李牧天狂妄自大的性格,绝对说不出此刻这般话语,看来他对俺的重视、以及对得到明湖书院支持的渴望,还远在俺想象之上,如此,俺收集有关他的罪证时,倒可以利用他的这般迫切心理。”

思索间,赵硕向李牧天拱了拱手,果是一派不卑不亢的学者风范,带着淡淡微笑道:

“陛下谬赞了,不才只是一个腐儒,当不得什么学者,倒是陛下气度惊人,看来果是一代雄主!”

赵硕的说话明摆着也是客套,但李牧天却是听了进去,只感觉正挠在痒处,心头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仰头发出一阵得意无比的大笑。

不过只刚刚笑了几声,李牧天便也意识到不妥,忙又将头垂下来,干咳一声道:

“教授今日肯入宫前来见朕,朕着实好生喜悦,特为教授准备了酒宴,定要向教授好生敬酒一番!”

李牧天话音落下后,高立仕得了授意从地上一弹而起,跑前跑后的安排起来,不一会儿便在金銮殿中布置了两张几案,看模样是让赵硕和李牧天相对而坐。

礼乃读书人必修,若明湖书院的正牌教授在此,自能理会李牧天于金銮殿设宴,并放着高高在上的龙椅不坐、而是与人相对而坐,乃是代表何等礼遇,但赵硕哪知这点,只随意向李牧天拱拱手,便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好在李牧天见得赵硕这般模样后,并未因此怀疑他的身份,还以为他是不拘小节的文豪,反是心头一动下,向高立仕传音吩咐了一事。

而高立仕将吩咐传音转达给其他内侍后,便站在了赵硕的背后执壶倒酒,却让赵硕留意到为李牧天执壶的并非王无极,当然知晓王无极已因结巴而受了惩处,心头不由暗笑一声道:

“李牧天,你敢同俺抢女人,俺定要让你身败名裂,但在此之前,便先让你闹闹心好了。”

想及此处,赵硕却是微微一笑,看向李牧天故作疑惑道:

“陛下,不才之前听到了王总管的声音,为何却不见王总管入殿?”

李牧天刚准备向赵硕敬酒,闻言面上神色却是一僵,当然不好说他已对王无极打击报复、以显得气量狭小而招致赵硕的差评,只能呵呵笑道:

“此前无极正要随朕进殿,宫中却又有点事情发生,故而朕便让他前去处理了。”

赵硕点了点头,在李牧天端起酒杯便要敬酒之际,却又是开口笑道:

“不才调查民意时,同王、高两位总管结下了颇深友谊,此番酒宴不见王总管,便觉失色不少,不知陛下能否将王总管唤回来,让他为你执壶。”

李牧天自恋无比,可说最重颜面,对让他丢了的王无极厌恶无比,故而赵硕偏偏提议让王无极进殿,当然是给他添堵。

正因为此,赵硕话音落下后,李牧天面色不由为之一臭,但憋了半晌后,也找不到合适理由拒绝,只能吩咐他人将王无极唤上金銮殿。

王无极此番倒是来得极快,在李牧天吩咐后只得片刻,便挟着一股风跑进了金銮殿中,跪伏在李牧天面前好一阵嚎啕大哭。

且不说王无极嚎啕的乃是什么内容,赵硕抽了抽鼻子,却从王无极带进来的那股风里,闻得了一阵浓烈的粪味,可谓臭气熏天,又见他浑身上下都沾有斑斑粪渍,不由心下一阵失笑道:

“李牧天究竟把王无极发配到哪儿去了,怎么只得片晌,便折腾成了这般模样,看来俺此番不仅让李牧天闹心,还要让他感觉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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