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客
拓海这一觉居然睡得意外的踏实,顺顺当当地一路眯到了下午放学,连中饭都没顾得上吃。
阿树不是没想过要喊他起来,可又念及他或许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到底没忍心这么干,只郁闷地蹲在一旁咬面包。
他的这份好心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在油站做兼职时的拓海感到无比的饥肠辘辘。
要不是细心的店长立花裕一及时注意到了他糟糕的脸色和迟钝的反应,急忙用自己常备的小零食接济一下的话,拓海就非得熬到晚上回家吃猪粮不可……这期间足足4个半小时,也够呛的。
“谢谢店长。”
拓海心怀感激地道着谢,随口撕开饼干包装,连水也懒得喝了,就这么干啃。
“哈哈,年轻人不要太拼命,身体也很重要的,别到了我这个年龄才意识到这一点。”
立花的双手撑在收银台上,笑容满面地看着他。
“唔,有客人来了。”
拓海这才狼吞虎咽了几块,就眼尖地瞅见入口处又驶入了一架漆黑的宾士,连忙将指间的残屑拍了拍,往外走去,边走还边整理着歪掉些许的帽檐。
“哎不用,我让池谷他们去就行了!”
立花忙不迭地追出去,冲着拓海小跑的背影大声劝道。
“还是让我来吧。”拓海头也不回道。
本来就对占用上班时间吃东西而感到十分愧疚的他,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疏忽职守的事的。
“欢迎光临!”
拓海标准地鞠了一躬,见到那缓缓下降的驾驶室车窗处探出了一个有些中年发福的男性脑袋,礼貌地例行询问道:“请问需要什么?”
“高辛烷值汽油,加满。”
那人显然不欲多谈,说完后就把车窗给升上去了。
“好的!”
拓海刚打开车后侧的盖子,在插喉处锁住,还没按下入油的把手,便意外看清了坐在副驾上的那张眼熟的侧脸——
正是穿着一身清新水手服的茂木夏树。
拓海一愣,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的一时眼花了,却有些搞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人的车里。
夏树也正紧张地盯着他,两人视线方一对上,不安的神色顿时更浓重了,半晌才扯出一个由衷地透着心虚的笑来,主动打招呼道:“拓海,好巧啊!”
“不巧啊,我一直都在这里工作的。”
拓海老老实实地回答。
夏树:“……”
拓海的直白令得僵局不仅没被缓解,反而尴尬得无以复加了。
“咚!表现– 10.”
……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这份纠结的心情被成功地转嫁到了拓海头上。
“咦,夏树认识他吗?”无聊地等待着油箱被灌满的中年男人没有错过她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状似无意地问了句。
“嗯,是啊!”夏树的心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着,呼吸沉甸甸的,唯有勉强地笑了笑,甜甜地说着:“他……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
她知道拓海在加油站打工,可万万没料到,就是这一家——否则她一定会撒娇让‘爸爸’绕路去另一头加油的。
饶是长袖善舞如夏树,也不知该在这时做些什么,才能挽回一些在拓海心里的印象分了。
“只是同学啊。”
他意味深长地感叹了句,也没再往下去。
——这起短暂又微妙的对话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直到宾士启动离开,拓海都没再跟她说上半句话。
夏树的脸贴着凉凉的窗玻璃,假装无意地朝着倒后镜里看,脑海里乱糟糟的,一股苦涩的味道延着舌根泛了过来。
她本来害怕拓海会问起她和‘爸爸’之间的关系,然而当见到拓海那副全然不为所动的,冷淡疏离的模样,自己非但没松一口气,反而更挫败了。
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吧?
她有句座右铭,是‘人最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人生才有意义’,她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会有拓海,可就目前的局面看来,完全不可能了。
“夏树,怎么突然没精神了?刚刚不还一直在说话的吗?”
夏树赶忙恢复甜美的笑容,又微微垂下眸来,正是一个略显羞涩的角度:“没有呢,只是觉得他赚钱好辛苦。”
说起来也是她运气太差,上午好心丢纸团给他,想让他考好一点,然后再藉此更接近拓海一些。却倒霉地被老师发现了。
幸运的是她用的不是常用字迹,多田没能认出来;不幸的是,多田咬准了拓海作弊,还连累得他被痛骂一顿,接着惊动了教导主任。
她被那阵仗吓得也不敢把纸团的真正主人是自己的这个事实说出来了。
他不以为然道:“高中生兼职都是这样的,薪酬不高,等转为正式职工才会有变化。”
夏树掩唇一笑:“但我只要每个月陪爸爸去三次旅馆,就能拿30万的零用钱……是不是太多啦。”
身边坐着的是拥有叫人爱不释手的曼妙身材,相貌清纯漂亮,性格还温柔可心的女孩,耳朵又听着这不着痕迹的吹捧,令他感到十分的受用,当场就投桃报李地表示:“不会,夏树你这么可爱,值得这个价格。”又慷慨地说:“不够的话,还可以随时说的。”
“真的吗,谢谢爸爸!”
宾士车上的气氛被她调节得不错,加油站那边也热烈地进行着与她相关的话题。
“诶,我说。”池谷支支吾吾道:“那个女孩就是上次在红绿灯前遇见过的那个吧?”
阿树肯定地点头:“就是茂木夏树啊,倒追拓海的那个——”他嫉妒地握拳:“可恶,真是太好福气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建次不安地皱着眉,小心地瞄了眼不远处啃饼干啃得专心致志的拓海,悄声道:“我总觉得她和驾驶室上的那个男人关系不简单。”
池谷故作深沉地颔首:“唔,我有确凿的证据。”
“是哦,你不是帮他擦挡风玻璃来着,发现了什么?”健次相当感兴趣。
池谷于是凑到他跟前,轻轻地说:“有一组OO套,还是被拆封过的那种。”
“啊?不就是她的父辈吗。”阿树莫名其妙地看着神神秘秘的前辈们,“没那么复杂吧,我分明听到夏树喊他‘爸爸’的,经常也有看到那部车去接她放学回家。”
他一脸艳羡:“真好,连拓海那个呆瓜都能被这种家里有钱,身材又超赞,脸蛋也可爱的女孩倒追……比他要强得多的我,岂不是会更受欢迎?”
“笨蛋,”池谷无情地打断了发着白日梦的阿树:“‘爸爸’这个称谓除了出现在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外,还用于一种很常见的情况啊!”
“不、不会吧……”阿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就是不想去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夏树在他心目中可是女神级的人物啊。
池谷长叹一口,不禁敲了敲阿树的头,咳嗽一声,含糊道:“□□的话……有特殊癖好的人偏向被称呼为长辈的。”
这话残忍地打破了阿树心里的那最后一丝侥幸。
健次赞同地连连点头。
“什么!!!”
阿树沉默了一会,消化完毕后,倒像被滚烫的油迎头浇了一身似的,激动得一蹦三尺高,脸红脖子粗地逼近追问道:“前辈是说夏树——”
池谷正要暗骂阿树太沉不住气时,拓海也被这声惊天动地的喊叫给吸引过来了:“怎么了阿树。”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语气却与他所展现出来的漫不经心恰恰相反,难掩关心。
“没、没什么啦,哈哈哈。”在池谷和健次的共同瞪视中,阿树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为了抢救一下自己刚犯下的大错,摸着毛刺刺的后脑勺,还跟白痴一样傻笑了几下。
“我不觉得你们选择隐瞒是正确的。”健次正色道:“拓海早点认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好过以后被哄弄着去给她上贡,伤心又伤财的好。”
“说的也是。”池谷一想也有道理。
作为当事人,拓海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犹豫了一下才问:“……她是谁?”
以为他在装傻,没把这句话当真的池谷表情严峻地握住了他的肩头,沉声道:“拓海,我们有话要跟你说,你冷静点,好好听,千万不要过于动气。”
拓海镇定道:“……前辈,我觉得你更需要冷静,我的肩骨快被捏断了。”
池谷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结果没处可放,干脆插到了兜里:“那个叫夏树的女孩,你还是少接触为妙,也绝对别喜欢上她。”
拓海满眼‘?’。
他什么时候跟夏树扯上关系了。
健次附和:“对啊,飞车手是不需要女人的……”
池谷拍了下健次的头,打断了他的话:“怎么说话的,拓海又不是飞车手!”
健次从善如流地改口:“未来的飞车手也是不需要的……”
拓海真诚地问道:“意思是需要男朋友?”
池谷:“噗!咳咳咳咳咳!”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蹲在地上呛咳个不停。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健次勃然大怒:“池谷你脏死了!离我远点!”
阿树也点头,自认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还能安抚一下他那颗受伤的自尊心:“唔,难怪那样级别的美女会来倒追你……想必是觉得你好骗啊。”
他们都担心单纯又纯情的拓海会被坏女人利用。
拓海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爽快道:“好。”
本来他就准备远离她的。
——一靠近她就扣分,任谁也受不了。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叫池谷一行人起了疑心,又反反复复试探了一番,想分辨他是不是口是心非的敷衍,直弄得拓海无奈又感动。
准时下班回家的拓海,一进家门就‘咦’了一声,感到周围的陈设貌似有些许不同。
空了许久的装饰架上居然摆了好几瓶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酒!
“是有客人来过吗,老爸?”
他路过厨房时顺口问了句。
“嗯?对啊。”
文太头也不回道,言简意赅。
……果然是别人送的啊,就知道臭老头那么抠门,不可能买高级货回家当摆设。
“今天轮到我做饭了。”拓海踌躇着,还是挽起袖子,忍痛提醒。
“没事,你去学习吧。”文太一反常态地没顺势甩手不干,而是背对着他挥挥手哦,继续切胡萝卜丝——呃,不,形状各异粗细随意的胡萝卜条。
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拓海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终究没能战胜自心底浮现的那股好奇心:“是谁啊。”
“去去去,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文太跟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挥挥手,“做你的作业!”
“可恶的秘密主义者。”
拓海撇了撇嘴,悻悻然地上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赤井的地雷~
有人说那个教导主任和老师的部分太夸张太NPC了,恩,我只能说是我没写好啦,但确实是存在这样的人的。
以下是我在高中时的亲身体验,没事儿干的话,就随便看看好了。
我高二的时候有个一起玩得挺不错的朋友,学习在班级前五徘徊,我嘛,当时顶多是中下游水准,离优异差得远。
结果她有段时间开始沉迷网游,学习下降,在考试的时候,她怕被家里骂所以决定作弊了,而且想拉我下水,我没答应,因为被抓到的话,是铁定要上黑名单的。
她打印了几张小抄,过程中不知怎的从抽屉里掉到地上了,她事后解释说‘怕弯下腰捡的话会被怀疑,’就拨到了一边,恰好是我的位置。(我觉得一般人会用脚踩住吧……)
我被老师怀疑作弊,事情闹得很严重,我怕得要死不得不说出真相,出乎意料的而是,老师是完全不相信的,甚至还怀疑我在推卸责任,讲证据也不信。每当有其他老师看我哭得厉害,来问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就用恨铁不成钢、或许是厌恶 的眼神看着我,大声地把我过去那些不怎样的成绩数落一次。
好在我那朋友最后还是主动承认了,可那一段时间过得真是很痛苦,我被副校长、年级组长和班主任轮番教育,总归就是不信我,谁叫我历来成绩不怎样。还把家长叫了过来,痛骂我一顿。
之后尽管解除了误会,老师也不曾道歉过,在班级上,也只是说‘不要动歪心思想着投机取巧’,更别说替我澄清。教导主任甚至还用始终用怀疑的目光(大概就是这个味道吧)扫了我一眼,轻飘飘地叫我回去继续上课,就这么算了。
我也没胆去要求一个道歉。= =……但阴影是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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