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谷里的庄户各司其职的忙了起来。放牧的放牧,耕种的耕种,城门的工程也在顺利进行。
一直住在谷里每天无所事事的铁镔几兄弟有些不安了。看着大家都有事,他们天天吃着闲饭,总觉得身上不自在。
这一天铁镔几兄弟忍不住找到了倪强道“公子爷,我们入谷也好些天了。咱什么时候能把铁匠铺建起来?煤铁也已备齐,只要有口炉子就能开始打铁了。”
倪强自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这门生意还是他座师王云亲自安排。别说利润如此之巨,就算亏钱也一样要做。
只是近些天他一直都在考虑完善铁匠铺的事。替朝廷铸造战刀不是三把五把这种小订单。上万柄的制造,如果要依靠传统手工打造,需要大量的人力和时间。
虽然现在人力和时间都很充裕,但倪强工科生的天性,让他非常排斥用落后原始的方法来生产大批量的工业品。
看到铁镔兄弟已经有些等不及的样子,倪强解释道“一般打造,需从铁矿锻成毛铁块,随后成材,再百炼成钢。所耗时间及人力都较长。我想把工艺流程改变,你们也帮忙提点意见和建议。”
随即倪强就开始把自己想的人畜力风锤和流水工段作业给说了出来。其实就是以人力或者畜力带动一个大转盘,使那柄数百斤重的大锤上下敲击成块。
接下来毛铁块烧红,由下一道工序的人畜力分割器把铁块挤压切割成条。接下来的流程就是把生铁夹在切割好的熟铁条中,再交由下一道工序锻打成刀材。
待这种“灌钢”刀材锻打好,接下来一道才是人工精修淬火。再在一辆类似人力自行车带动的砂岩磨盘上打磨成刀。最后检测合格再装具出厂。
看着倪强连说带比划的样子,铁镔众兄弟已经被惊呆了。虽然这种工艺制造出的战刀算不上精品,但上阵杀敌已经绰绰有余。比起那些粗制滥造的生铁刀,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回过神来之后,铁镔说道“少爷的办法的确是很好,只是这钢只折叠一次。只怕利气不足,不如折三次如何?这样一来不只战刀更利,韧性也会更好。”
折叠三次后形成的层数更多,倪强也清楚这样的刀会更好。但是如果一味的追求工艺完美,品质的卓越,无形之中就会增加了成本。
这次是座师牵的生意,不管成本多高都有人来负责。但作为武器来说,这种工艺只是一种浪费。
兵将上阵杀敌,但靠兵利甲坚是不够,冷兵器时代战争,更多比拼的是士气以及纪律和意志。何况再好的兵器,上了战场都会有所折损,这一层不能不考虑。
倪强在地球上就见过类似的例子。二战时期德国,就是因为太过追求工艺的完美极致。就连步兵使用的K98步枪上的大螺丝,都要用一颗反向的小螺丝固定。
至于那些虎,豹,象之类的坦克和突击炮,更是把工艺完善得无以复加。最终导致了生产一辆就需要十万工时左右。
相比之下,毛子的坦克
就傻大黑粗多了。产量最多的T34系列,平均工时还不到一万小时。
虽然这种粗制滥造的坦克,有时候需要用锤子来换档。并且发动机的寿命也远远不及它的对手。但就是靠十比一的数量,把德国淹没在滚滚钢流之中。
当然,倪强不会粗制滥造那些不负责任的东西。到底武器是士兵的生命,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不能饶恕的。只是他也不会蛋疼得去制造什么精工武器。
最终决定,刀条再多对折一次来提高性能。对士兵来说,这已经足够。再对折一次的话,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无形中就增加了成本。
从五千民团中抽出了些以前打过农具的匠人出来。还找了些手艺好嘴巴紧的木匠来帮忙设计生产线。
铁匠铺并不是太讲究格局,除了外面一层保密用的夯土墙外。里面的布局和酒坊糖坊没多大区别。
只是考虑到高温和防火,所以屋顶没用一般铁匠铺的茅草盖顶。用得是包了一层生牛皮的木板做顶,还用黄泥刷了厚厚一层来防火。屋顶上也浇了一层黑黑的沥青作为防水之用。
碧儿看着谷里的人个个干得热火朝天,她是打从心眼里高兴。这份家业是越来越大了,虽然少爷的仕途出现阻滞。但能有这片家业,比戴乌纱当官也不差。何况少爷怎么说也是状元爷,就算州府道台见了少爷也得先行礼。
赵灵这些天也在谷中,看着原本残垣断壁变成现在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她心中更多的是懊恼,不甘,还有一丝丝的酸楚和欣喜夹杂。
这天赵婧看到自己驸马久久没有回来吃午饭,她就提着篮子来送饭。看到倪强正一身泥水的站在工地附近指挥附近庄户干活儿。
走到倪强身边赵婧把篮子递过去道“已经午时了,驸马该歇会儿了。这些庄户也该去吃饭了。”
倪强接过篮子看了看天色,的确已经正午了。他随即叫庄户们去吃饭休息。
看到少爷和少夫人说着甜言蜜语,众庄户也识相的呵呵一笑离开。反正今天一上午干了不少事,进度已经超前不少。
拉着赵婧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倪强打开篮子道“八公主……”
不料话还没说完,赵婧就娇嗔道“之前你答应过,没人的时候要叫我婧儿?”
“婧儿,工地上泥水多,你让人叫下我不就行了?何必自己提着篮子踩着泥水来给我送饭?你看你脚上的鞋都脏了。”倪强说完之后掏出一块手绢,把赵婧鞋面上的几滴泥水给拭去。
随着隔着鞋面和手绢,赵婧顿觉心头暖暖的。世间的男子她没见过几个,但能躬身为自己妻子擦鞋的,相信屈指可数。何况还是一个堂堂的状元。
看倪强还准备擦她另外一只,赵婧立刻把手绢抢过来自己擦了几下道“驸马是堂堂状元,以后这些事还是奴家自己来。驸马有这份心,奴家就已够了。”
倪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我们已是夫妻,此等小事又有何忧?现在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只要不触犯律法,谁也管不了我。”
赵婧微微摇头,然后打开篮子把饭菜一一端出来道“驸马虽未出仕,但也是天子门生的状元。如果为奴家躬身擦鞋之事传到了那些食古不化的人耳中,还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每个时空,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或真或假的卫道士。对于那些一心捍卫自己信仰的人,倪强还是抱有尊重之心。但是对于那些断章取义哗众取宠的假卫道士,他一贯是嗤之以鼻。
这里是玉石山,周围都是他的人。只要他不点头,消息就传不出去。否则的话冰晶糖现在早已不是他独家生产了。
吃完了饭菜,倪强和赵婧在谷内随处走了走。不过谷内还处于建设期,到处都是泥水,也没什么地方好看。只是两人心情很好,纵然是泥水遍地,在他们眼中也犹如人间仙境。
这时两人碰到了同样在闲逛的赛赛,赵婧很大方的打了个招呼。
“赛赛妹妹要去哪里?如无它事不如一起走走。”赵婧轻轻挽着对方的手道。
看到八公主如此盛情,赛赛有些受宠若惊道“多谢八公主,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怕是不适合同行。”
“无妨,此处是夫君的地方,规矩也是由咱们来定。”赵婧挽着赛赛的手一脸微笑着说道。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倪强闻到了一股异香。似檀非檀,似麝非麝,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倩女爱着绮罗裳,不勋沉麝自然香。”闻着香风倪强低声吟到。
赛赛顿时霞飞双颊低头道“公子谬赞了,赛赛愧不敢当。”
赵婧也闻到了这股香味,顺着方向发现对方额头上的点点香汗。风一吹过,香味更加诱人。
“赛赛妹妹真像个吸风饮露的仙女,就连出的汗都是香的。”赵婧拿出手绢沾了一点然后闻了闻道。
这下赛赛的脸彻底红了,她低着头低声道“赛赛只是寻常女子而已,只是平常爱用熏香,也喜欢服用花茶和香丸……”
“天下有此爱好的女子何止万千,能身有异香的人却万中无一。并且这种香味非寻常熏香或花香,应该是赛赛的体香。”倪强也闻了闻手绢道。
赵婧微微点头道“不知赛赛姑娘哪里人士,原本姓氏是何?”
看着面前的八公主,赛赛继续低着头道“奴婢乃应天府上元县人士,姓卞家父也曾供职应天府。后因病早故,母亦随之而去。奴婢无奈只能和妹妹往广陵,妹妹半路急病而夭。奴婢也只能沦落风尘……”
“过往已逝,既然卞姑娘肤如凝脂身带异香,不如改名叫凝香。以后也不要再以奴婢自称,本宫赐你自由之身。以后就专职照顾夫君起居饮食。”赵婧一番话虽然很温和,但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这些天赛赛其实也颇为苦闷,因为倪强不是在工地上忙,就是陪公主。她虽说是侍女,但没有正室点头,她也不好多事。
现在八公主已经开口允诺,由她来照顾倪强。其实就已默认她的存在,并且还赐她自由身和新名。这份厚赐足以让风尘女子感恩戴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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